火旺努力压抑着胸中怒火,尽量显得心平气和:“你不知道?你不是司命?玄牝的能力不是你给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季灾坦然重复:“我的确不知道。”
李火旺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那你告诉我他到底死了还是活着,这总该可以?”
季灾沉默片刻,说:“我只是掌管迷惘,不是掌管死亡。我很忙,你还有事?”
李火旺内心的小火苗蹭地一下又燃起来,“你到底在忙什么!你知不知道玄牝死了!监天司的几大最强战力都死了!”
季灾叹了口气,正欲说话,忽地不知想起来什么,瞳孔猛地一缩,眼中迷惘散尽,化为……痛楚?
李火旺瞧得真切,愣了愣,急忙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
“你别问,我不能说。”
听他这不知道,那不能说,李火旺勃然大怒,一拳砸在床板上,咬着牙道:“别他妈给我废话,怎么对付石渎我都不指望你了。玄牝是死是活,给我个准话!”
他没控制住力度,杯中水尽数荡出,还未来得及洒落,便在空中化成一阵白烟。
“活着吗?或许吧……也可能是死了……”
季灾的声音在白烟中飘摇消散,却如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李火旺内心的怒火。他猛地站起,脱下身上厚重的红袍子,一把丢进火里。一番添柴加薪下来,火势更加猖狂,火苗一跃三丈高,吞没了幸存的房梁。一波波热浪打得李火旺满头大汗,面色通红。他揩了一把汗,这才听到李岁在喊疼,愧疚地摸着肚子安抚道:“岁岁,你乖,你别出来,我们就走。”
李火旺正准备冲出火海,恍惚间看见有人影摇曳着身姿走来,似乎是件红袍——玄牝的红袍!他瞪大了双眼,可剥落的星子已经串成一张帘子,隔绝了李火旺的视线。
他目所能及处都是火,火焰燃烧到极致,迸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于是那血袍渐渐褪成了件素衫。李火旺也就看清了,从火中走出的并非大梁的司天监玄牝,而是大齐的说书人诸葛渊。
这岂非更令他疯狂?
“诸葛渊!”他不敢置信的望着来人,喉头涌出千言万语,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火中俊朗的青年却是不紧不慢抬起手,朝他施施然一拜,笑着道:“李兄,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否?”
这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是当年佛骨寺一别,二人不知何处又重逢,他们之间没有隔着生与死,更没有隔着种种愧疚和欺骗。
李火旺瞬间红了眼,他颤抖着嗓子,不敢置信地又喊了一声诸葛渊。
诸葛渊应道小生在,李火旺却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火海里,抱着头痛苦地喃喃:“不……不……你是假的……诸葛渊已经死了……”
“李兄,你在说什么?你可是身体不适?”诸葛渊耳朵一动,面露诧异。
他缓步上前,却被李火旺制止了:“你别过来!”
他死死盯着火中故人,双眼通红,目眦尽裂,几乎流下两行血泪。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是!假!的!”
然而这个诸葛渊并不像之前几次修出的诸葛渊,会受他心素身份的影响,因其信念动摇而消失。相反,他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伸手覆上他额头,温声相询:“李兄,你可是头疼?还是黑太岁失效了?”
李岁闻言,从李火旺的袖子里钻出来,勾住诸葛渊的袖子摇了摇,委屈道:“我在这里。”
诸葛渊吃了一惊,“李兄,这黑太岁已经成精了?”
李岁索性从李火旺的身体里流出来,她认得这个书生,那时她还住在爹的肚子里,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忽然消失了。爹开始对着空中喊什么诸葛兄,对那个看不见的诸葛兄言听计从,同那个摸不着的诸葛兄言笑晏晏。
再后来爹得到了那把脊梁剑,她因为吃着爹的肉长大,变成了心素,还帮爹修真过诸葛渊。
奇怪的是,这个诸葛渊却似不认识她。
李岁拍落诸葛渊的手,挡在李火旺面前,警惕道:“你离我爹远一点!”
她举着两颗眼珠子,一上一下地跳跃着,将眼前人从头到脚打量,却看不出什么破绽。
“你到底是不是诸葛渊?”李岁凶巴巴地盘问。
诸葛渊哗地展开折扇,“天生我才”四个大字呈现在李岁的面前。他摇着扇子反问:“小生倘若不是诸葛渊,小生又能是谁?”
李岁斩钉截铁道:“你是我爹修真出来的诸葛渊,是假的诸葛渊。”
诸葛渊不由失笑,“小生不才,也是一个心蟠。李兄虽为心素,修真心蟠谈何容易?李兄,你先随我离开此处,待出去后我再同你解释。”
李火旺乱糟糟的思绪终于理出个线头。他每每修真诸葛渊都要付出惨重代价,可这回他分明没用修真的能力,而这个诸葛渊竟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
难道他真是诸葛渊?
李火旺迷茫地抬起头,望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