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看月宜。他心里有愧,今天他回去给月宜买千层糕,好巧不巧遇到了从前的师兄下山化缘,他急忙上去与之寒暄。师兄见着他也很欣喜,与之谈了好久,容谨听着师兄嘘寒问暖,又问及师傅的情况,师兄叹了口气:“师傅还是老样子,就是老人家的病症,没法子。”
“我想去看看师傅。”容谨急忙道,“师兄,你带我再去看看师傅吧。我很想他。”
师兄并未拒绝,化缘之后就与容谨去了山上。容谨和师傅行过礼,一番问候,容谨又仿佛回到山上清静的时光,他不禁与众师兄弟讨论佛法,久久不愿离去。他下了山,心中仍是对佛经的追念以及对师傅的怀思,不知不觉到了周府,才被夏珠噼里啪啦的惊醒。
他这一来一回,已经是半日多的时间,月宜,月宜还在等他啊……他看着下人们来来往往,心道不妙,果然听见冬璃说道:“姑娘高烧不退,到底怎么办啊?可急死我了。”
“姑娘病了?”容谨急忙要进入卧房,不等冬璃拦他,周月明已经走到门口冷淡地说:“你不要进来。”容谨急急地将今天自己所做之事说了一遍,自责而心疼地说:“对不起,我在山上忘了时间,见着师兄师弟还有师傅,就说了好久。真的对不起,我想看看月宜好吗?都是我的错……”他一直记恨周月明,可此时此刻,却低声下气地哀求着她。
周月明目光非常的冷漠,她拿着一袋沉甸甸的银元宝塞到容谨怀里冷冷地说:“我们周家对不住你,这是欠你的,你以后想要我们家做什么都可以过来,我周月明说话算话,上刀山下油锅,尽力都替你效劳。”
容谨僵在原地不知道周月明什么意思,讷讷地问:“月宜她、她还好吗?我不要银子,我想看看她……”
“与你无关了。和离书我给你写好了,你和我妹妹的姻缘到此为止。”周月明肃然开口,竟然让容谨生出几分惧意。他茫然地捧着拿袋子银子,下意识地开口:“不、不要这样,让我见她一面好吗……我今天……”
“不好,你走吧。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无所谓,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自由了。”周月明不耐烦地打断他,毫不留情地转身进入房间,关上门。阿敏横在容谨面前:“容谨公子,我们大小姐已经说了。小的给您打包好行李,现在就送您出去。”
“不不,让我见她一面,阿敏,你让我见她一面,我不走。我不能这么离开。”容谨慌乱地握住阿敏的肩膀,却被阿敏挥开。阿敏素日里的嬉皮笑脸也没了,称呼从“姑爷”变成“公子”,变得和周月明一般冷漠与抗拒。“大小姐吩咐了,小的不敢不听,公子也别为难我们了。”阿敏冷声说。
“不行,我要见她……”容谨似乎只会重复这么一句。
阿敏不耐烦,扭着他的手臂往外走。
卫寒均却喊住两人:“阿敏,先别送他走,我去和月明说,你们在这里等着。”
阿敏闻言松开手,却死死地盯着容谨,不让他到处乱转。
容谨失魂落魄地站在院落中,脑海里回荡着周月明的那些话。周家放过他了,他自由了,他可以重新回到山上去做和尚了。是啊,这不是遂了他的心愿了吗,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和轻松,他反而觉得空虚和茫然无措。
卫寒均进到屋里不知道和周月明说了什么,再出来时,便让阿敏不要再看着容谨:“你去堂屋里坐会儿,我让下人给你做点吃的。”
“月宜呢?”容谨急急地询问着。
“她还没醒,你等一会儿。等她醒了,你进去和她说。”卫寒均迟疑片刻,还是将那张和离书递给容谨,“和离书你拿着吧。”
容谨怔怔接过,却不肯去看上面的字,避如蛇蝎,胡乱揉成一团扔在小几上。
过了好久,周月明走进来对容谨说:“你去看我妹妹吧,我妹妹有话和你说。”
容谨一路跑到卧房,心里如同翻江倒海,又期待又忐忑,身上出了一层腻腻的汗。冬璃横他一眼,径自阖上房门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容谨和月宜两人。月宜轻咳的声音徐徐传来,容谨一步一步来到床前,她侧着身背对着他,容谨小心翼翼地说:“月宜,好点了吗?”
月宜又咳了几声,扯了扯被子,虚弱的回答:“好些了。是冻着了,从前的病根未除,今天是旧病发作。”她翻了个身,听到容谨慌乱地解释着:“月宜,对不起,我今天在集市上遇到我师兄,我又想起师傅,听说他身子不好,我就跟着师兄回到寺里,然后又一起说了好久的佛经,我就忘了时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害你生病,都是我的错。”
月宜“嗯”了一声,眉眼低垂着,看向床褥上的花纹,眼睛渐渐有些湿润:“没事,那是你心心念念的地方。我能理解。”
她越是这么善解人意,容谨就越是心慌,她也会和自己撒娇胡闹的,可现在她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容谨握住她的手:“月宜,你别这样……”
她默默地抽出来,咽了咽又道:“阿姐和你说过了,你走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