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酒的师傅里有个年岁和容谨相仿的男孩子,名叫曲飒,但是他酿酒技术很不错,周月明也很器重他,来了没几年就成了大师傅。
“曲飒,不好意思,我想和你要一些糯米。有没有富余的?”月宜上前和他说。
曲飒爽朗地道:“是要做什么?你自己要酿酒还是做点心?”
“酿酒,做米酒,要糙米那种。”
“哦哦,我还挺想喝你做的米酒,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曲飒的面庞黝黑,隐隐透出的红没有被月宜注意到。月宜也只是客气地笑道:“你帮我拿糯米,我肯定要给你一些米酒答谢你。到时候,我让阿敏给你送来两坛子。”
曲飒笑道:“太好了,大小姐那天刚进了一些,很多的,我们这一批估计用不完,我去给你拿。”他进了仓库,给她打包了好些说,“你能拿得了吗?我去给你送到车上。”
容谨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男孩子笑容真挚,和月宜之间有很多可以说的话题,他心里有点酸,上前几步接过曲飒手里的那一包糯米。曲飒注意到容谨微微一怔,随即便知道了容谨是谁,只得讪讪一笑,说道:“二姑爷也来了,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瞧见您。”他又看了一眼月宜道:“那我、我先去忙活了,如果还需要什么尽管过来和我说。”言罢就转身离开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月宜还在拨弄着那一包糯米,低着头,拨开一颗,摊在掌心中,晶莹饱满,的确是好米:“你看,这是做米酒最好用的米。姐姐都不舍得吃,都送到酒窖去酿酒了。”
容谨看了一眼问她:“那个曲飒会酿酒?”
“嗯。他是南方来的流民,姐夫收留了他几天,本来想让他在家里干点杂货,结果发现他很会酿酒,姐姐就送他去酒窖做工了。我做米酒,好些地方也是和他取经学来的,他老家那边米酒是很珍贵的待客之物。”月宜一边剥米一边讲述着。
容谨偏着头看向月宜,她忽然扬起头对他温然一笑:“怎么了?”
“没什么。”容谨低声说。
回到家里,月宜先是和冬璃一起将糯米洗干净,阿敏给他们打了一桶井水,凉凉的,月宜让他们出去,自己挽了袖子,架起大锅和蒸笼。容谨在旁边什么也不会,只得打打下手,月宜看着身板弱,但是做起活来像模像样得,虽然没有周月明的强势,但也显得专注严肃。
容谨觉得月宜哪一面都很美好,她与自己撒娇、与自己闹别扭、与自己生气,还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做事,都是容谨刻在心头的画面。他情不自禁地握住月宜的手,她一怔,偏着头婉声说:“别急,要很久的。怎么也得一两个时辰。”
“然后呢?”
“然后等糯米饭凉了,就加入一些酒曲还有井水,之后就放到坛子里,藏在阴凉的地方放个几天,之后我就不太会了,得让曲飒或者阿姐来帮忙。”
容谨心里一紧,低声道:“我们自己摸索吧,我帮你。”
月宜不疑有他:“也可以,我就是怕浪费了这些糯米,我可以让阿姐指点一下。”
容谨没再拒绝,只在心里想着不是那个曲飒来就行。他看着月宜的目光让容谨不舒服。
“你爹最擅长的酒是什么?”
“老周酿啊。可惜太辣了,我喝不惯。阿姐和姐夫很喜欢喝。”
“那为什么庄子上都称呼你爹是周扒皮?”
月宜笑了笑,语气平静:“酒这东西,从产生开始就备受争议。夏禹的妃子曾经委派属从仪狄负责酿酒,仪狄早出来之后进贡给了夏禹,夏禹很喜欢,但是心里却想,这样的东西很容易丧家亡国,所以夏禹也和仪狄疏远了。事实上,夏禹是对的,多少人都因为喝酒倾家荡产了,我爹要不是阴差阳错弄出个老周酿,估计也是最后潦倒一辈子。所以很多人都说我爹没有良心,无论什么人来买酒我爹都卖给人家,这些人有可能喝了酒回去打老婆,回去做些鸡鸣狗盗之事,于是都大家都怪罪到我爹身上,久而久之,我爹就被人称作是周扒皮。等到我姐当家,也是一样,有人来买酒,我姐就会卖酒。所以我家总是被人骂。”
容谨拨弄着灶火,默默无语。
月宜觉得有些累,便想回去睡一会儿,心里又挂念着米酒,容谨便说:“我替你守着,你告诉我怎么做。我试试。”
月宜笑道:“这是你说的啊,做坏了姐姐骂你我可不帮你了。”
容谨面色一红,也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依旧嘴硬道:“什么都有第一次。”月宜便写了一张字条给他,告诉他放多少比例酒曲和井水,以及蒸好的糯米饭要放到什么温度。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一种经验,不过容谨从未做过,也只好按照月宜的吩咐一板一眼地做。他本以为酒这东西不过就是加了什么料的水罢了,现在才发现这么麻烦。
耗费精力、体力,还要一遍遍尝试如何做得更为醇香,只是忙活了两个时辰,容谨就觉得身心俱疲,这可比打坐累多了。月宜醒来时,容谨已经按照她的字条把一坛子加入酒曲和井水的糯米放入周家的地下小酒窖。周月明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