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流露出一点浅浅的锋利,眨眼间又变成了原先那副懒散的模样,甚至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莫慌,宗门差弟子送的小东西上都该有点手段。那人开不了,定会来寻你的。”
“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明日若是没什么异动,再议下山不迟。”
他朝我脸上掐了一把,正欲起身就被我拦住,不等他先发问我便开口:“承蒙池兄照料,长安感激不尽。可长安自觉未同池兄见过,不知这缘、是何时结下?”
那种透过我看向远处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男人却没再掩饰,只是勾着唇角笑了笑。
“或许吧。”他讲,“我其实有个未过门的媳妇……这么讲来不好,可你身上同她总有几分相似。”
像是猜透了我心中所想,他轻飘飘地说道,
“江南,楚家。”
我沉默半晌,“你早清楚我的身份。”
他咧着嘴嘿了一声,手中不知多了柄短剑,我不出意料地在袖中摸了个空。他面上冷淡,手里动作倒是将匕首抵在指尖,心里兀自盘算着,却照常安安静静地讲话,
“现在讲来你许是忘了,你我实有过命的恩情,可你当年太小,我走时亦去了你的记忆……不过你那位姓顾的师兄应该清楚。”
“话既说开,你且安心休息,方圆几里的活傀我已尽数择了干净,不必忧心于此。”
“至于你师父……还是瞒着她为善,我此生,应是不可再同她相见了。”
“……为何?”
他手上略微一顿,剑尖划过指腹柔软肌肤,留了道浅显的白痕,却并未见血,
“已死之人,还求什么圆满。”
男人算不上惊艳,却有双很好看的眼睛,垂眼看人的时候眼尾都乖顺地落下,我有一瞬的恍惚。这股怔神止于忽然破裂的门板——寺庙的门原先便是缺了很大的角,不知被池七又用什么填补妥善,来人下手毫不留情,且并非亲自动手,同样是投掷了什么东西,待定睛细看才发觉是只断了手臂的木傀。
顾远竹踏着一地碎屑进了门,身上斑驳地带了很多伤,左眼下的泪痣早已不见踪影,反倒是同样的位置浮现起一只可怖的赤蝎来,狰狞地穿过右眼,妖冶得不可方物。于此相比更令人胆寒的是他泛红的眼、瞳孔放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以至于那一刻我首先想到的是某种不知名的兽。
“这东西,”他吐了口血沫,举起手中整齐砍断的、属于木傀身上的双臂,“谁做的?”
池七是背对着门口坐的,这会儿只顿了一瞬,继而低头摆弄起火盆来。我眼见着门口一身煞气的男人慢慢逼近,心里自是惶恐,奈何不得动作,可快接近时顾远竹反倒停住了。
庙里一时只有火燃起时哔哔啵啵的声响。
“小长安,你可未告诉我这山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池七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木棍,语气听着像在埋怨。我想起那枚替换作的石头、料想这二人应是熟悉的,但不知池七这番演的是哪一出,遂默了声,不敢接话。那一边却见顾远竹整个人似乎都绷紧了,莫名有种不切事宜的脆弱,像张拉满了、下一秒便分崩离析的弩。
“我听别人讲,南诏可是出了大乱子,奸淫余孽之徒全叫人一把火烧了干净,中原人人都称顾远竹是个弃暗投明的英雄。”
他很短地笑了一声,没再对我说话,只从袖子里摸了个甚么东西塞进我怀里。这边眼神暗示我别乱折腾,自己倒像是嫌事惹得不够大,压着声音朝那边问,
“你这算弃的什么暗、投的什么明?还是真像他们讲的那样,‘冲冠一怒为红颜’?”
变故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瞧不清他俩的动作,回过神时人已经安安稳稳躺在池七坐过的地方,顾远竹单手掐着池七的脖子、把他压在一边破旧的转经筒上——那机械已然废弃,这会儿喑哑地嘎吱出声。
他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池七的脸渐渐浮了一层异样的红,却仍旧面无表情,仰着头安静地回望过去。他们靠得很近,吐息纠缠、几乎亲在一起,漫长的沉默里是顾远竹先开了口,他含混地说了几个单调的音节,最后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师父。”
他的手已经卸了力气,只是人还固执地挡在池七眼前,散下的头发沾了血,黏在苍白的脸上,遮住了那只艳丽的毒蝎。
像被抽了筋、拔了骨,原先支持自己的什么东西彻底碎掉,就只剩疲惫充斥着男人的全部意识。
池七却不理会他,低声咳了两句,面色如常地同我闲谈,“小长安,你此行收获颇多啊。”
“能遇得上南诏蛊王为你开路,你这福分真真是千金难求。”他恍若才发觉眼前男人一般,微微侧了头:“你挡路了。”
可顾远竹没退。
不仅没退、还低下脑袋,在池七脸侧嗅了一嗅。
暧昧缠绵的女声从他口里溢出,“师父,我痛。”
这着实令我惶不可遏,池七亦是没料到如此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