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带着杀意的视线落在几步远的灌木丛中。若非没有感受到对方敌意,就不是质问出声那般简单了。
灌木丛簌簌动着,一道身影走了出来。苍白的面色,将军铠破碎,红缨枪不再。少年将军意气颓迷,是白毅。
沈深一个箭步上去,抓住白毅手腕:“白滇临呢,他没和你在一起?”
少年将军脸色灰败,他不敢正面回答,抖着唇道歉:“都是我的错。”
沈深握住他的手腕的手刹时收紧,他眼睛紧紧盯着白毅的眼睛,像是要在那属于亡者放大的瞳孔中捕捉其他情绪,以还原事情真相。
他失败了。
踉跄着后退几步,沈深脚步定在原地,纤细的身形,浓重绝望的悲伤。
白毅虚弱的声音娓娓道来,事件经过在他口中还原。沈深耳朵里却是嗡鸣一片,眼前白色光斑晃眼,晃得他只看得到对面张合的口唇。
“就这样……我们逃脱围剿躲藏在小村落,白上仙为了救我们留下断后,如今,生死不知。”
沈深沉默着听完,白毅说完他也没有过激反应,只是安静站在原地,不哭不闹不责怪。安静到让你心里发慌。
“深深,不,主人,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意孤行,是我害了白仙师。”白毅不停道歉,内心的愧疚煎熬满溢,恨不得以死谢罪,“等处理完我身边的纠葛,我便以死谢罪。”
“该死的不是你,是范睿川。”沈深忽然开口,先前白毅说了很多他一句话也没插。他凝视着白毅,眼中的漩涡酿成暴风雨前黑沉的乌云。
最后看了白毅一看:“你好自为之。”沈深说完,收了白毅交还的奄奄一息的尸虫王。纵身跃入云海。
白毅恍惚着回到暂居的农家小院子,手推开篱笆门,屋内传来男人低哑的闷声:“回来了。”
灶房里升起白色的炊烟,扑鼻的米饭香气,男人拄着拐杖在院子里喂鸡,毛茸茸嫩黄色小鸡崽子,旁边的菜地里种了蔬菜,泥土还是shi润的才浇完水。
他曾经梦想中从军中退役后的平淡生活,他到底是心软了。
“怎地才回来,饭菜给你温在锅中,我去给你端出来。”昔日邪气不羁德,骄傲自负的天才入殓师,去了黑衣,淡了浑身的血腥气。穿着最普通不过的靛蓝色麻衣,屈尊降贵,整日在灶房里打转,只为做好一碗热情腾腾羹汤。
白毅抬眼,眼睛里蕴藏了无尽的痛色。
“范睿川,我们都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们是活尸,不饥不寒,不死不灭,不需要凡人的食物。”
“我去灶房里看看。锅里还煮着早上刚摘的玉米。”
“范睿川!”
“我们都有罪,我们应该去谢罪,不是喂鸡,种菜,在这里吃不需要的食物!”白毅有些崩溃的大喊,颓唐的弯下身子,手捂着眼睛,眼眶红的滴血,却没有一丝泪水流出。
范睿川停下,他刚刚从灶房里出来,手里还握着半个金黄色的玉米,可笑滑稽。
“阿毅,你今天见谁了,让我猜猜,见了沈深?”
白毅不说话,依旧弯着腰,是默认了。他浑身发冷,坚硬的铠甲抵挡不住心中刺骨的寒风。一具同样冰冷的身体贴上他,手臂环住他搂入怀中。明明都是毫无温度的活尸躯壳,依偎取暖,奇异地阵阵暖意。
范睿川抚着白毅的发顶。
“不怕,阿毅,我会解决还清的。”
白毅在范睿川怀中轻轻颤抖,没说话,还能怎么还呢,主人不会放过范瑞川,他早已想好,唯有他以死谢罪,望主人饶过。
错峰山巅。沈深在山顶站了小半个时辰了,山前山后,里里外外都翻遍了,还是没有白滇临的线索,他各方打听过,确切消息,御兽宗当天并未带人回宗门,也就是说,错峰山是白滇临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
挂在腰间的传讯符急促亮起,沈深急忙接起。来自回到清微白穹的讯息。
那头是一种不祥压抑的沉默,如果不是传讯符上的光还亮着,甚至会让人怀疑符纸是否还起作用。
“沈大师……”哽咽的声音。
“少主的魂灯,灭了。”
传讯符落在地上,沈深眼眸深处空茫茫一片。魂灯意味着什么,修行界三岁小儿都清楚。怎么会呢,怎么可能!
不过就分开的短短数日,魂灯怎会就灭了,白滇临……白滇临……小白……
胸腔像是塞了大团打shi的棉花,shi哒哒沉甸甸,压得他喘不过气。沈深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凌冽的寒风呼进肺部,割得他生疼,。手掌抓紧地面嶙峋的怪石,空洞和恶心混杂在一起,沈深忽然弯下身子干呕几下。
仿佛在这一刻,他被割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惨白虚弱伤心欲绝,一个人冷静克制从容不迫。
他听见从容的自己淡定地对着传音符说:“知道了。”随即挂断了通讯符。
冷静的他打理完一身狼狈,从容不迫返回。在肖潭担心眼神中,梳洗自身,换上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