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昭昭,何妒高郎?江海翰翰,何德长久!焚琴折剑为君祭,霜雪覆我青丝头。风流只羡琅琊王,冢中犹忆碧血红!”一曲歌毕,他竟当众之下泪流满面,哀怮无比,“天下雄长,真英雄也,我竟连送葬凭吊都不得!”
他悲戚之色如此情真意切,殿中与高珩交好者皆垂首掩面,连高桓都心神震动,不能言语。而卫映却回过神来,知晓阳渊是借机勾起北齐朝臣不满,以使君臣内讧。
殿中一片哀痛肃穆,便是对高珩无感乃至厌恶者,此时也不得出声,却见有利剑出鞘之声,更兼人声如金石冷厉,却是卫映提剑指向阳渊,殊无悲色:“遂国公对我舅舅如此追思,不若在此刎颈,以成佳话。”
阳渊亲随皆变色,其中脾性暴烈的一个亦拔剑指向卫映叱骂:“留朔侯乃琅琊王至亲血rou,为何不相随琅琊王泉下呢?”
“国事在身,虽夜半思君,几欲癫狂,亦不得如此。”
“那公爷所为亦是国事!”
“公爷乃北周脊梁,领大司马大将军之职,自然事事以北周为先,纵然对我北齐琅琊王有追思之情,也不过尔尔了。”卫映短促笑道,收剑入鞘,双手呈剑还予阳渊,“映有失礼之处,请公爷见谅。”
“无妨。”阳渊摆手,而后起身亲自接过剑,轻轻拍了卫映肩胛骨,姿态甚是亲密,声音却放得极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你同你舅舅一样,俱堪称当世英雄,本不该拘于这寻常的礼数。”
卫映轻轻摇头,转身回座。而方才之事高桓回过神来,也知晓卫映是在帮他,心下既庆幸躲过了一番难堪,又愤恨是卫映在助他,便存心想下他的颜面:“遂国公之母乃我北齐嫡公主,同皇叔有表亲之份,对皇叔追思凭吊,本也是情理之中,留朔侯何必如此锱铢必较,倒失了气量。”
他转而注视阳渊眉目,忽然觉得这位在北周一言九鼎的遂国公,眉眼间同高珩也很有些相似的,更兼神情气度相若。他心神震震,当下对阳渊先前不恭全然不顾,殷殷道:“竖子无礼,请遂国公莫要计较,北周国事繁忙,不若今日夜里,国公同朕亲谈订盟之事,也好教国公早日回朝,免得长安事务积久。”
“朝中有太后坐镇,本公何时回去都是一样的。”阳渊道,话锋一转,却又教高桓心中喜悦,“不过能与北齐皇帝陛下亲谈国事,本公自求之不得。”
高桓大喜,连连命人为阳渊敬酒添菜,宴散后便请阳渊入内殿叙事。
第六
水烟萦绕,烛影摇红。折起的水袖伴着笙歌丝竹,满目皆是艳丽至极的红色。
阳渊倚在榻上,一身玄色黑衣在北齐宫廷中是难得的深沉。他手中持着一把折扇,倒给眉眼间添了风流意趣:“到了北齐皇帝陛下的寝宫,怎还是看歌舞啊?”
扇面半掩住面,只露出他形神皆绝似高珩的眉眼,高桓情不自禁微微俯下/身,鼻尖几乎要抵住那扇面:“那遂国公想同朕说国事了?”
“何必如此生分呢?”阳渊说,“本公同陛下,也是有表亲之份的------陛下金口玉言,可是当众宣称过的。”
“是,论起辈分,你还是朕的叔叔。”
“那叫声皇叔来听听。”阳渊眼中笑意更深。
“皇叔。”他喃喃道,望见阳渊的黑眸,只觉神色迷离,竟不能自已,心中一阵冲动,竟攥住了阳渊的手。
“陛下想作甚?”扇面一合,阳渊眉眼仍旧带笑,慵懒道,“可是想着床笫之事?”
高桓一怔,而阳渊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握着扇子轻轻敲打着他的额头:“一响贪欢,并不妨碍国事,陛下何必扭扭捏捏呢?”
“皇叔说得对.......”高桓喃喃道,起身便欲解开阳渊的衣服,而阳渊握住他手腕,竟不让他再攻城略地半分,“本公多年未享鱼水之欢,陛下不表示半分便如此急切,本公受用不住啊。”
“那皇叔想要什么,朕给皇叔寻来。”他将手搭在阳渊胸膛上,“只要皇叔陪朕一夜。”
“找陛下借个人而已。”阳渊轻声说,语言仍轻浮,神情却凝重许多,“叫留朔侯过来陪本公一夜,如果本公满意了,便也愿意陪陛下一夜。”
眼前的阳渊仍旧是言笑晏晏的模样,高桓满腔的热情却渐渐冷却,心中酸涩而嫉恨,咬牙切齿地问:“国公要别人,朕今夜就给你,可卫映有什么好?”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一个个记挂喜欢?
“他有什么不好,长得好看,又知情识趣的。”阳渊淡淡道,“不过是借一夜,又不是把人拐跑------陛下便当是本公要个舞女了。”
他是真的很想要卫映了。高桓心中仍存了试探之意,再问道:“也罢,莫说是一夜了,就是送给国公,也是可的。那朕若是给了,和约之事......”
“自然好说。”阳渊截断,而眉眼间更见愉悦之色。
本该是很好的消息,高桓却仍有着落空的怨愤:他知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卫映不支持和谈,更不会甘愿被当做一个被交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