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不是说过,无事就不要在吾眼前乱晃吗!”
威严的声音一出,安平登时吓得腿都软了,强撑着道:“孩儿、孩儿刚学会了一小首诗,想背……背给父王听。”
王上头也不抬,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依旧面无表情地批改着奏折,没有应话。
见状,安平心里给自己打气,这首诗自己已经背了无数遍,一定可以的。然而一开口却是结结巴巴,有好几处,她竟然都忘了,好不容易背完,她自己的心都凉了。
“丢人现眼!”
简短的四个字瞬间让安平的心碎了一地,大大的眼睛中浮现出朦胧的雾气,赌气般道:“我是鬼,不是人。”便跑出了宫殿。
消息灵通的王后立马知道了自己的爱女受委屈的事,脸上登上浮现怒色,真是反了天,这个混账王八东西,他以为他是谁,借得又是谁的势,敢这么和我女儿说话!
护女心切的王后立马了王殿,长袖一挥,试图拦住她的Yin兵纷纷摔倒在地,“吾可是王后,岂是你们能拦的!”说完,便不再理会那一群倒地哀嚎的Yin兵,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你拿一群Yin兵撒什么气。”王上平心静气地说道。
“撒气,他们配吗!”
王上不欲与她作口舌之争,只低头批改奏折。
“怎么,又想当缩头乌gui,不吱声了。”
“王后!”
“哟,生气了,真是难得一见,那个一向温润如玉的佳公子呢,若是让外面的女鬼见到她们心目中的情郎其实是个骗子,想来那表情也定然可笑。”
“你总是要与我过不去吗!”
“裴哥哥,什么叫与你过去,我可是日思夜想地念着裴哥哥呢!”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怎么就说不出口了,裴郎可是鬼王城万千女鬼心中的英雄呢,我自是仰慕已久。”
“你多日不踏足王殿,如今一来就要与我扯这些吗!”
“我算了算日子,约摸二十天没来,我本来也不想来,可是偏偏有不知趣的东西与我过不去,你说我要不要讨回来!”
鬼王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将一本奏折合上,淡淡开口道:“安平的诗,背得很差劲,比不得安然,不过是说了几句。”
“又是那个贱种,我女儿生来尊贵,那贱种岂配与我女儿并论!”
鬼王不悦地皱起了眉,沉着脸道:“安然不是。”
王后心里堵了一口气,只道:“我命令你立刻下召书,立安平为储君。”
鬼王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
王后冷笑几声,声音里带了讽刺的意味:“不行!呵,当初我既能扶你上位,那么便有本事拉你下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彼此之间的情意究竟还剩下几分,恐怕连当事人都说不清楚了。鬼王脸上惊怒交加,眼里的神色变幻莫测,最终只道:“三娘,别闹了。”
气焰嚣张的王后顿时一愣,似乎被这陌生的称呼吓着了,怔松片刻,语气不自觉柔了许多,“王上,安平的储君之位,你不立不行。”
说罢,也不管他脸上的表情如何,径直走了,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凌韵,家中排行第三,闺名为三娘,她生性高傲,寻常男子她一眼都看不上,她要嫁的人是像爹爹一样的大英雄。
本来她与裴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彼时她未嫁,他未娶,一个是权贵小姐,一个是落魄皇子。这种戏本子里的故事,凌韵一向嗤之以鼻,初时,她是瞧不上裴渊的,像这种鬼,除了一张脸能看得过去,当真是百无一用的草包。
她最钦佩的是她的爹爹——鬼界将军,战无不胜的大英雄。百年前鬼界被魔族入侵时,她随爹爹上阵杀魔,爹爹常说若她不是女儿身,必也是一位镇守疆土的将军。
她不畏死,故此魔族送了她一个外号,鬼屠魔,她一手银鞭使得出神入化,魔族谈之色变。
可是,裴渊救了她,从魔族手里救了她,在她被魔族抓住练成傀儡时,以她高傲的性格,怎么会允许自己当低贱的奴隶,就在她以死明志时,裴渊从天而降,带着她逃出生天。
皇子佳人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起初,凌韵是不想欠他人情所以想尽办法去还,想想看,她凌韵的命自然是无比珍贵的,所以这人情必然也是最为贵重,只是她没想到,还着还着,情根已深种。
或许,再强大的女人堕入爱河,也会变得不顾一切,她为了裴渊,说服爹爹扶持他上位,做了她能做得所有事,而她也成了鬼界最高贵的王后。
她没想到她把自己活成了戏本子里的故事,真是初看不知书中意,再看已是书中人,太讽刺了。
凌韵低低地笑了一声,似是嘲讽裴渊的逢场作戏,又似是嘲弄自己有眼无珠。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不是嫁给裴渊,而是没能早早死在魔族手中,这样后头的一切幸酸苦楚都不必受了,也不必连累她一直娇养着的女儿,她可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