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下在这个人的身上,她又一次见到了,他像是蓬盛的火焰,不同于边缘暗色的明艳,他是生动的,是鲜活的,他……或许,自己不应该再用原先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人了。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晓他不是他,但是有些东西是相似的,相似就会让人恍惚,恍惚就能让人产生错觉—他可以被替代的错觉。
可他从来都不是他。
她能从昏沉的梦魇中清醒,多亏了他,她不应该混淆的。这个问句,她也在问自己,要不要给他,给自己一个机会?
斯人已逝,她再悲痛,他也回不来了。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所以她说了需要。
一碗汤被他递了过来,舒月回神,杂乱的思绪归于平静,她对上他温热的目光,微笑接过,开始享用这顿早饭。桌上都是她喜欢的,她吃得香甜。郝子衿口味偏清淡,不习惯吃些辛辣刺激的,于是他为自己另做了份白粥。
摆放整齐的小菜多是清淡爽口的,有时舒月被辣到就直接夹起一筷,用以中和口内过甚的味道。她眯起眼,是为满足口腹之欲的愉悦。
饭后,舒月将以前自制的简易茶具用香茶灌满,她装好就往外头跑,跑到灶台处对郝子衿说一声:“我先去外头了,你来找我!”
郝子衿抬起头,唇角弧度弯弯,“好。别跑太远。”她应答的声音飘荡在房前,惊起一片停留的鸟雀。
舒月之所以跑得这样快,是因为她在房屋一角栽种的花儿开了,她想早一点儿见到。以前他们只在山谷内见过栀子,后来在她和赵眏的共同努力下,自家院墙外也能有栀子存活了。而今天刚巧花开。
舒月小心翼翼用交刀将花茎剪断,把花儿们一朵朵放置在用竹藤编制的精巧小篮里。
此时太阳正高,即使丛林茂密,仍有大片光斑散落在这方天地,打在采花的人身上。
她还是像他最后一次见她那样赏心悦目,让人一见就挪不开视线。奔波了许久的旅人如是想到,他克制不住地往前走去,想再一次走进她的视野,突地,有人跑了过来。出于一种极端警惕的心理,赵眏顿住了脚。
来人是郝子衿。舒月惊讶,“你怎么知道来这个地方找我?”山里有风,吹乱了她的额发,他伸出手将其拨正,与她目光相接,“这附近,我都来过。在你昏睡的时候。”
在不知晓明天的你会不会醒来的时候。我将你走过的路都走了一遍。
赵眏愣在了那儿,手指微颤,这人的眉眼、身材该死的熟悉,不是他的又是谁的?但他现在已经不在那具身体里了,“他”是谁?
月月知不知晓这个人已经不是他了?他气息不稳,她,她应该知道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这又是什么情况?“自己”轻抚她的鬓发,她目光躲闪,面上竟还有些微的红!
赵眏头晕目眩,连日的奔波劳累几乎耗尽了他的精气,而支撑他来此的愿景一下子在他眼前支离破碎,他实在难以为继,克制不住地栽倒下去。
“扑通—”有什么重物落地了,两人都往声源处看去,那形状…好像是个人?舒月与郝子衿对视一眼,两人都很困惑,这地界,人烟稀少,乍一出现类似人的事物,实在奇怪,但他们还是相携着慢慢走过去了。走近了才发现那的确是个人,还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郝子衿将他的脸扭过来,瞅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位大哥的样子,这人怕不是没怎么洗漱过吧。他看向舒月,她摇摇头,她也看不出这人长什么样子。
“怎么办?”他半蹲着,扬起头问她,舒月向四面看去,除了他们的房屋,此处实在找不出第二户人家。没办法了,“将他搬到我们的住处吧,毕竟是个大活人,放置在这儿不好。”
郝子衿点点头,干脆地将他抗了起来,舒月将交刀放回篮子里,准备一同回去,只凭他一人,怕是不轻松。她看着开得灿烂的花儿们,轻叹口气,还没怎么摘呢。
被他轻刮了下鼻尖,“我回去就写信,让人快点儿把这个人弄走,到时你想怎么摘就怎么摘,别不开心了,嗯?”
密林细细筛下阳光,他的面孔有一瞬极其明媚,舒月被感染了,她眉眼带笑,刚想说些什么,第三人的咳嗽声突兀传了过来。
赵眏挣扎着要下去,郝子衿顺了他的意,他被放到地面后立刻调整状态,很快就稳住了。
赵眏对上舒月略带关切的目光,“多谢相助,我一路爬山涉水,本想回到自己的家乡,不想迷了路,可否让我暂住于此修整一番?”
他声音暗哑,的确像多日未曾饮水。他看过来的目光莫名有点熟悉,舒月想不出原因,干脆当做了合眼缘。她有些不忍,看向郝子衿,眸光湿软。
郝子衿第一眼就不喜这个人,说不出因由,只是一种感觉,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这个人离他们远远的,但…她的目光好软,怕是动了恻隐之心,他暗暗叹口气,道:“只能待一晚,明日会有人来接你去其他地方休整。”他比这个人状态好,多防着点儿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