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藩王嫡长子去金吾卫里当差,百分百就是镀金去的。
金吾卫嘛,就是给皇帝看看屋子,看看大门,皇帝出行的时候跟着打仪仗赶御辇,皇帝宅在宫里的时候偶尔传个旨威风一下。真要借这个机会对付臣下的儿子,且不说这么一闹还会不会有人把儿子送进来,皇帝就丢不起那个脸!
但是,这只是理论上。
喝凉水还有塞牙呢!走路上还有被雷劈呢!在金吾卫当差,就一天到晚光是当差啦?Cao练的时候不跑马了?不射箭了?不跟自己人对练不跟羽林卫骠骑卫练手了?那里面金尊玉贵的小公子们要多少有多少,万一有人手滑一下……
还有,当差之余,同僚们一起下个赌场逛个青楼,这也是正常娱乐嘛!然后,跟人争个风吃个醋啥的,出什么事儿也很正常嘛!
从御前退下,奚王世子还没有脑补完毕,世子妃已经哭成了泪人。
“都是你!都是你!”能把奚王世子管得严严实实,世子妃的出身自然也不差,乃是上一代乃蛮族长的独生女儿--现任的霜狼将军牙鲁帖不过是她的庶出兄长。
因为没有同母的兄弟,嫁过来的时候,母亲的全副嫁妆都归了她一个,其中光是亲卫骑兵就带了百人,奴隶数千,牛羊马匹不计其数。没有继承母妃遗产的时候,奚王世子能动用的属下还真没有她多。
这样嫁过来的世子妃气焰可想而知。刚成亲的时候世子没少挨她的鞭子,哪怕是现在,世子妃一爪子挠上来,奚王世子都不敢抬手掀开,只能用胳膊挡着头,任她在自己手背上留下火辣辣的几道印子。待老婆一招得手之后动作稍缓,世子才一边嘶嘶吸着气,一边甩着手满地乱跳:
“你以为我想啊!这小子一个没看住就闯祸!给陛下抓了个正着,我有什么法子!”
“十五六的孩子,喜欢个把姑娘有什么大不了!还有那个蓝眼睛的小杂种,打就打了,多大事?你就护不住他?”
“在这儿自然没有关系,可我的手伸不到京城去啊!”
“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到京城去受苦?”世子妃一爪挠中,闹腾劲儿也泄了大半,忽地向后退了几步,以手掩面,泪珠立刻成串地从亮闪闪的护甲中间滚落下来:
“还是你嫌弃我们娘儿了,要把位子腾给更年轻的小妖Jing,还有小妖Jing生的孩子……那好!我就到京城守着孩子去,到时候娘儿们死在一块!”
不得不说,经常走剽悍路线的人偶尔悲情一把,那杀伤力简直是翻倍再翻倍。在对面软榻上颓然坐倒,把脸埋进生着厚厚老茧的双掌里,沉沉地叹了口气: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小子经了陛下的眼,陛下亲口说让他上京……这会儿,父王刚刚过世,兄弟们、叔父们都在虎视眈眈,咱们不能再逆着陛下的意思了……”
任何一家,当爹的死了,家里兄弟都要面对一个问题:分家,或曰抢家产。如巴lun尔这等生母微贱、自己又年幼的还好,不过是意思意思给几头牛羊,就此远远的打发出去,碰上狠心一点的兄长,打包卖给外人也不是没有。而母家强盛,或是妻族给力,或者自己已经成年有了势力的兄弟,可就没这么好打发……
要是不能和谐友爱地分家析产,光是舅家、叔叔家、各个儿子岳父家的吵吵嚷嚷,就足以让人一个头三个大。
何况,这次奚王诸子的分家,头顶上还悬着一个比这些亲戚家更大的,让人完全无法忽视其意见的存在:皇帝。
“朕其实挺喜欢夏人的分家法子的。”元绍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和凌玉城闲话:“不论嫡庶,诸子均分……当然,爵位还是要归嫡长子的,母亲的嫁妆,也只分给自己的亲生孩子。”
“哦,那陛下也试试看这样分?”
“喂!江山当然不能这么拆成几份的了!”
“那草场、奴隶、牛羊,就可以拆了?”
“大户人家的田地不也照样拆么……”
哪怕身为皇帝,把江山一分为几,分别给几个儿子这么豪气的做法,也不是谁都能干出来的,反正在元绍的记忆里,还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猛士。幸好凌玉城也只不过是吐槽他,江山这种东西,人家还真没打过主意……
没听凌玉城说,等朗儿大了,直接打下一片地盘,连着玄甲卫一起交给孩子么?
咦?听起来其实也像继承嫁妆似的……
这样喝喝茶、吐吐槽,间或接见一下奚王的各个儿子和儿子们的三亲六眷,表达一下对奚王遗子们未来生活的适当关心,日子过得倒也舒服。在奚王过世的第七天,世子终于挺不住上了奏折,向元绍请愿:
诸兄弟都是父王生前的心头rou,也是他的同胞手足,身为长子,他实在不忍心父王一去世,兄弟们就过得不好。所以,他打算在能力范围内,尽量给兄弟们多分一些草场奴隶,也希望元绍为他撑个腰……
龙心大悦的元绍当即下了旨,表达了对奚王世子孝悌举动的喜悦,并且毫不犹豫地批复了奚王世子袭爵的申请。顺便,应世子的要求,给他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