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杨虹悄悄摸出了家门。怀里揣着张小芳和程婶给她省下来的零钱,这是她的全部身家。
村里的人们睡得都很早,杨虹用头巾遮住脸,走得很快。
村头住着一户人家,只有一个老汉,正巧这晚上背疼,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起床拉开白炽灯想翻点药膏敷上。不料一开灯,正巧就看见了窗外一个匆匆而过的身影。脸是没看清楚,但看模样一看就是个女人,那身破旧的红袄子,一定就是宝根家媳妇!
这可不得了了,老头顾不上腰疼,连忙跑到刘宝根家就是邦邦邦敲门。
刘嫂子不耐烦地起床:谁呀!大半夜的。
老头甚至等不及她开门就扯着嗓子大喊:刘嫂子,你快开门吧!俺看你家媳妇跑了!
这一嗓子,叫醒了多少没有娱乐活动,又舍不得开着灯,只好熄了灯假装睡着了的人家。半个小村庄一瞬间灯火通明起来,不少村民一拥而入,在刘家的房间里果然只发现了伪装成人的枕头和被褥杨虹,已经不翼而飞了。天空一声惊雷,瓢泼大雨很合时宜地落下。刘嫂子咬牙切齿:大家帮我找找,一定把这小婊子抓回来!
杨虹还没跑出多远,就注意到村子里灯火通明,心里暗道不好,说不定是被人发现了。大脑飞速运转,如果继续跑,那么他们一定会追上来的,而且虽然现在下雨了,是个好消息,但山路还没泥泞到自己预期中的那种程度,不如先声东击西,躲起来,直到他们追出去,自己再换个方向跑。
想着,杨虹停下了脚步,敲响了门。
是的,这是张小芳的家门口。
很快,张小芳就开了门,看见杨虹,她并不意外。毕竟刘老三已经在几分钟钱响应村里的号召,追了出去。
快进来。最令杨虹意外的是程婶,她枯槁的手拉着杨虹往屋里走,又吩咐她躲在柴房里,千万不要出来。如果那些人走远了,就让张小芳去叫她出来。杨虹来不及说一句感激的话,立马照做了。
很快,就听见隐隐约约大部队杀回来的声音。杨虹听得不太真切,却还能从声音里拼凑出只言片语。男人们大骂着:这小婊子,跑得真他妈的快!居然哪里都没有她的影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村长,虽然杨虹只见过他一面,但他那沉稳的中年男人嗓音却很是让她印象深刻:你们上哪找的?山上呀。有脚印吗?额,好像是没有。关脚印啥事哩!
村长冷笑:现在下雨了,她跑得再快,也不可能现在就从山上跑走了。地上必定会留下她的脚印,但你们没看见脚印,说明这小丫头只是暂时躲起来了。说不定还在咱们村子里。是刘嫂子的声音:诶唷,村长,您就直说吧,这丫头会在哪?村长不紧不慢吸了一口旱烟:依我看来,她估计藏在了某人的家里。只是,一般的人家不敢收留她,只可能在她最熟悉的人家。
紧接着,一阵踹门声传来,果然他们找来了!
张小芳搀扶着程婶,并没有过多表现出阻拦的意思,男人们 在家里找了一番,果真不见有人,只好悻悻地走了。等他们走远,张小芳连忙来到柴房,把杨虹拉了出来:小杨,你快跑吧。这里有一张饼,一个蛋,你留着路上吃吧。他们不敢惹老三,家里没搜的太仔细,现在上别处找你去了。杨虹点了点头,最后紧紧地抱了张小芳一下,一闪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大雨淋shi了她的全部,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干的。她不敢停下,再累再冷都不敢,鞋子都跑丢了一只,她也不敢回头。前面是黑洞洞,一眼望不到头,不知哪一步走错就会一头栽下悬崖的山路,但至少一直走,可能还会有出路,一旦回头,就一定再也出不去了。
嫌一只鞋太碍事,杨虹索性把另外一只也脱了丢在山崖下,算是布置了一个小小的迷魂阵。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前面跑去。
或许是上天眷顾,天亮的时候,杨虹已经跑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小镇的地方。街道上有来往的行人,有挑着担子的小贩,都以一种讶异的目光看着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杨虹却忍不住想要张开双手,大口呼吸着久违的自由空气。不过来不及过多停留,她狼吞虎咽地吃下张小芳给的食物,直奔车站而去。这会儿她才感觉疼痛,钻心的痛从脚底蔓延上来。脚底已经被山路上的碎石划破,被肮脏的泥土覆盖,往外流血。只要逃出去,逃出去就什么都好了。
在公交车要关上门的那一刻,杨虹跳了上去。售票员是个嘴角有一颗黑痣的女人,表情有些刻薄:钱。
杨虹摸着口袋,掏出了零钱交到她手里。售票员这才挪动了肥硕的屁股,允许杨虹找个座位坐下。
大姐,咱的车往哪里开?杨虹赔着笑脸问。售票员闭目养神,不耐烦地回应:往县里开,爱坐坐,不爱坐滚。县里,那大概是很远了吧。杨虹没有计较她的态度,找了个空座,靠着车窗,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梦里,她回到了学校,继续做那个和别人说话就脸红的单纯姑娘,穿着廉价但美丽的裙子努力的学习,毕业后留在海城,靠着自己的学历和能力做一份工作。梦见了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