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你的事,杀你师娘的是那名黑衣客。”
这些话师父说了很多次,可是钱蔷始终不能原谅自己。他想若是他没有去,师父和师娘都可以活下来,或者死的是他,结局也很完美。
不该活的人活了下来,不该死的人却死了。
幸存者,这三个字是对钱蔷莫大的讥讽,每一次听人提起当年的事,都锥心刺骨地痛。
“贤侄,你师父还在为你师娘的死耿耿于怀么?”陆渊忽然问道。
钱蔷回过神,涩声道:“师父与师娘伉俪情深,自然难以释怀。其实不止是他,晚辈我也铭记在心,只盼哪一日能替师娘报仇雪恨。”
夏鲤闻言看他一眼,转脸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陆渊叹了声气,道:“当年我便说了,不要去追杀那两个孩子。你们三大门派执意如此,徒添伤亡。”
钱蔷默然不语。演武场上,陆凤仪与钱仪生斗了数百回合,胜负难分。
刀光一收,钱仪生衣衫舞动,后退数丈,笑道:“我痴长凤仪几百岁,三百招内不能取胜,已是输了。”
陆渊笑道:“仪生过谦了,分明是你让着凤仪罢了。”
陆凤仪收了剑,躬身拱手道:“多谢前辈赐教。”
不辞冰雪为卿热
陆凤仪与钱仪生这一番切磋后,已是傍晚时分,陆渊留他们师徒在上清峰住宿。钱仪生欣然应允,于是众人移步至花厅用晚膳。
因有客人,饭食比往日丰盛些许,但大多是素食,唯有一盘宫保鸡丁和一盘红烧猪蹄是荤菜。陆渊一向吃斋,钱仪生来了上清峰这么多回,还是头一次在饭桌上看见荤菜。见这两样菜都放在夏鲤面前,便知道是为这小妖女准备的了。
夏鲤啃着一块猪蹄,忽然啊的一声,捂住了腮帮子。
陆凤仪道:“怎么了?”
夏鲤蹙眉道:“咬到里面了。”尝到一点腥甜味,眉头愈发蹙紧,道:“破皮了,好痛。”
陆凤仪道:“张嘴我看看。”
夏鲤便张大嘴巴,陆凤仪托着她的下巴,看里面是破了点皮,道:“回去上点药罢。”
陆渊道:“不用敷药,拿冰块含一含便好了。书静小时候吃饭经常咬到自己,疼得直掉眼泪,我便叫他含着冰块,他很快就不哭了。”
陆凤仪将一杯清水变成冰块,捏碎了让夏鲤含着,方才诧异道:“四师兄小时候还会哭?”
陆渊笑道:“小孩子么,都是会哭的,除了你。”
钱仪生道:“我记得有一回来找陆掌门下棋,凤仪在外面打坐,那时他才五岁罢,我们下了有四五个时辰,他就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从未见过这样安静的孩子,着实印象深刻。就是蔷儿,随我修行时已有十六岁,半大的小子了,也不见有这般定力。”
钱蔷忙道:“徒儿惭愧。”
钱仪生知道这个徒弟心细如发,十分敏感,道:“玩笑而已,并不是说你不好。”
钱蔷听他向自己解释,不由心中一暖,笑意爬上嘴角。
晚膳后,钱仪生陪陆渊在房中下棋,陆凤仪和夏鲤送钱蔷到客房,便一起离开了。
钱蔷见他们手牵着手,依稀听见陆凤仪问道:“还痛不痛?”
那异族的女孩子道:“不痛了。”又道:“想去泡温泉。”
陆凤仪便御剑带着她飞远了,钱蔷立在屋檐下出神,过了良久,才转身进屋。
夏鲤喜欢泡温泉,然而上清峰并没有温泉,倒是明霞峰和北花峰都有温泉,可是她嫌明霞峰的温泉被女弟子们泡多了,北花峰是李爵的地盘,自然不想去,便在终年积雪的暮云峰寻到了一处不为人知的温泉,隔三差五地来泡着。
暮云峰上有一座锁链环绕的宝塔,飞檐雕甍,连塔顶一共十层,每一层的六只角上都挂着铜铃,夜风中铃声清越。
这便是赫赫有名的锁妖塔,关在锁妖塔里的妖兽都不是等闲之辈,虽然有层层防护,一般弟子都不敢靠近锁妖塔,所以这处离锁妖塔不到一箭之地的温泉并不是不为人知,而是没人敢泡。
初时听夏鲤说要去暮云峰泡温泉,陆凤仪是吃惊的,这修为浅薄的小鲤鱼精竟然一点不怕锁妖塔的灵气。
后来他想明白了,夏鲤侍奉陆雨这样的绝顶高手久了,深受他和陆为霜的熏陶,很多在别人看来非同一般的存在她都不放在眼里了,甚至对陆雨,她似乎也很不屑。
到了温泉边,两人宽去外衫下了水,夏鲤只穿着一件红纱抹胸,月色下肌肤皎洁如玉,真应了那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陆凤仪抚摸着她软乎乎的大腿,夏鲤伏在他胸口,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陆凤仪道:“想什么呢?”
夏鲤未语先笑,道:“你觉不觉得小钱道长看他师父的眼神很不一般?”
陆凤仪并没有在意,闻言回想一番,才发现钱蔷看钱长老的眼神有点熟悉,那种柔情脉脉的眼波是他经常在夏鲤眼中看到的。
他知道夏鲤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