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朦胧间,感觉床边坐了一个人,一股熟悉的冷香钻进鼻孔,是安瑾。脸上忽然落了轻轻的呼吸,鼻尖一痛,有手指刮了刮自己的鼻子,小幺睁开眼睛,嗔道:“你又欺负我!”
安瑾坐回去,逗她道:“怎么叫又?我看你这样子,明天就能上学堂了。”
小幺暗气,他在部下面前不是挺会摆谱的么,怎么到了自己跟前,净欺负小孩!“谁说的,我头疼的很,怕是一年半载都去不了了!”小姑娘气鼓鼓的坐起来。
“噢?那,多宝阁也去不了了?”
小幺说不过他,紧紧把嘴唇闭上看向门口,马骏你快来啊,大尾巴狼又欺负小孩儿呢,你不是敢打这个“臭小子”的屁股吗,快来帮我啊!
……
除了墙角根儿的蟋蟀不眠不休的鸣叫,门口安静的很,关键时刻,马头爹爹这是跑哪儿去了!
“克烈他,在哪儿?没事吧?”小幺问道。
“他这次,可是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安瑾站起身,刚刚颇为紧张的压迫感逐渐散去。“后天,就送你离开驿城。”他的语气不容反驳,猝不及防,正要走的他回手又迅速刮了下丫头的小鼻头,又是嗤的一声笑,转身出了门。
这一个个地搞什么神秘?就连张娘娘也闭口不谈克烈的情况,说自己不知情,可显然说谎对她来说很有难度,被小幺一眼看透。但她相信这些人都没有恶意,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必须对自己隐瞒。再者,老马头说过克烈没事,这就够了。至于为什么会有人刺杀他们?为什么多宝阁普普通通的伙计有那么高明的武功?安瑾要送她去哪里?这些问题,她刚想了想,头上的伤口就开始痛了。
安瑾走了。
小幺没有睡着,眼睛睁着,回忆着昏迷中脑子里闪过的各种场景,她知道,原身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爹爹、阿娘、小弟以及nai娘管家等等,这具身体,也不是出自一般的地方。他们在哪儿?老马头说自己是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那他们都死了么?被谁杀死的?
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明晃晃的,从窗棂的缝隙照进来。突然,有个黑影闪过窗子,什么人?小幺立时紧张起来,她正喊醒睡在西偏屋的张娘娘。窗外的影子突然凑近了窗户!
“小幺,小幺。”外面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是克烈!想想也是好笑,从认识到现在,他跟自己说过的唯一的话,就是这两个字。
小幺赶紧下床,将窗栓拉起,推开窗。明亮的月光下,站着一个目光坚毅的少年。两个人隔窗对视。小幺惊喜到:“克烈,你没事了?你这几天在哪儿啊?”
月光下的少年俯视着小幺头上裹得厚厚的布条,心疼、歉疚清晰的表现在他的眼睛里。
小幺看到他的目光,摸摸自己头上的布条,笑眯眯道:“我没什么事,一点都不疼了。”克烈不语,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幺的头,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一如月光般皎洁。
“倒是你,你那天受了不少伤,现在还疼吗?”小幺记得,那如小兽般的眼睛,以及被血浸染了一片又一片的长袍,红的,犹如盛开的最惨艳的花朵。
克烈摇摇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小幺。小幺一看,是那天慌乱中遗失的小马鞭,克烈竟然找回来了!
“送你的,我做的,拿好。”克烈难得终于说出了认识之后说的第二句话。他突然看了下房顶,仿佛是鼓了鼓勇气,伸手拉住小幺的手,目光再次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看了一会儿。松开,转身便走。
小幺还有很多话没问呢,一看克烈这就要走就想喊住他,又不敢吵醒周围的人,急的不行。这一个个的,都是要把我急死吗?小幺握紧马鞭,看着克烈很快的跳出院墙消失,气的轻轻的抽了下窗沿。
片刻后,驿丞署中,安瑾听完下属的汇报。
“这只狼崽子,有意思。可惜呀,他盯上了一块有主的rou。”修长的手指把手里的暗信扔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让老王爷继续安心‘养伤’,京都什么消息都不要管。过几天,我给他送个解闷儿的小玩意儿过去。调派来的人手,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安插进驿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给我守住这座城!给我守住这城里的人!”
“是!”全身通黑的五个人齐声领了吩咐。安瑾摆手,这些人即刻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而屋内,只剩下一个人,正是老马头!
屋里的沉默气氛滞留了很久,老马头终于打破了平静,站起身坚决道:“世子,我马骏,跟着老王爷二十年,说起来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但小幺,请允许我把她留在身边!”
安瑾不禁无声的咧开唇角,他笑了,但笑意却没有传达到眼睛里:“看着我长大?”
马骏面色有些尴尬,但他仍开口坚持道:“我,只有小幺了。”
“只怕,你连你仅有的东西都护不了!”安瑾背过身,眼内映入画案旁的青花瓷画筩,那里卷着小幺第一次学画的青坪山,和安瑾画的画混在一起竖插着。
四十岁的汉子听到这话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