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博士的课很无趣,月宜越听越困,她和李泓中间隔得不远,少年却仰着头,认真地聆听慕容博士的讲述。月宜鼓着小嘴,一手托腮,有些迷恋地望着李泓,就算是有一道伤疤,李泓在她眼中还是最英俊的少年郎。
她的目光太过热切,李泓当然感觉得到,不由耳后发热,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
月宜偷偷做了个鬼脸,李泓觉得好笑,唇角微扬。心中一动,低着头从书箱里拿出那支做好的簪子。他伤一好,便熬了一夜给她雕刻完成,顶端是他收藏的羊脂白玉雕刻成的小巧的芍药花,惟妙惟肖,花心嵌了黄色碧玺,垂下一股流苏。他趁着慕容博士没看到伸手放到她手边,然后又正襟危坐的样子听讲。
月宜惊喜地捧在手里,心里甜蜜蜜得。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趴在书桌上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红着脸提笔在纸上写道:“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出自李清照(宋)《减字木兰花》]”写罢,团成一团忽然扔到李泓桌子上。
结果这一次被慕容老先生逮了个正着:“乔月宜,你在做什么?”慕容老先生叁朝元老,博闻强识,皇上允许他指名道姓称呼这些皇子、公主还有那些伴读的学生。月宜一怔,慢腾腾地站起身,嗫嚅着说:“没,没什么……”
慕容博士却说:“你刚才扔了个东西,我瞧见了,去拿过来。”
月宜鼓鼓嘴,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可是又觉得好没面子。慕容博士见她绞着手指站在原地,又道:“快点,不要耽误时间。还有李泓,你不要藏!”老先生岁数不小,眼神却不错,看得见李泓正想消灭证据。“你也站起来!”老先生干脆来到最后一排,只见一个人桌子上是一团纸,一个人桌子上还放着一支精致的木簪子。
“你们两个……”老先生气冲冲地指着俩人。李泓是老先生很欣赏的皇子,结果居然做出这种事。
李源忽然过来,一把夺过那纸团打开就朗声念道:“我瞧瞧写了什么,呦,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二弟,我看你是好事将近啊!”
众人哄堂大笑,暧昧地看着两人。
有人说道:“这是定情信物吗?又是诗词,又是簪子的,我们是不是要喝喜酒了?”
“一块木头看上另一块木头。”九公主冷嘲热讽得。
陈潆气得直跺脚:“狐狸精,乔木头就是个狐狸精!”
月宜的脸都快滴出血来了,李泓饶是再老成,现在也是脸上发烧一般。但他还是说:“老师,都是我的错,簪子是我做的,诗词也是我让乔小姐写的。”
“不是不是,是我要来的簪子……”月宜也抢着说。
老先生不吃这一套,拿着戒尺敲了几下桌子说:“把手都给我伸出来。”说罢,一人挨了狠狠地十下戒尺。
“好了!”老先生气得不行,“课后给我把《尚书》每个人抄十遍,抄不完谁都不许走!”
那天下午,两人头挨着头在国子学抄书,李泓于心不忍,模仿月宜的笔迹替她抄了几遍。月宜摩挲着那支簪子,李泓看了一眼笑道:“喜欢怎么不戴上?”
“怕弄坏了,要是被九公主发现说不准又要抢走。”她小心翼翼放到书箱里,“回去再戴。”她趁着慕容老先生没看到低声道:“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什么?”
“那首词啊……”月宜红了脸儿轻声嗔道。她鼓足了勇气做出这种对于女孩子来说不得体的事情,无非就是希望他能回复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李泓抿了抿唇,他也没说过这种情话,小姑娘见他没回复,抬起手推了推他,嘟着小嘴埋怨:“你怎么不说啊……还是你觉得我,不好看……”她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心底忐忑。
“不是,你好看。”李泓最见不得她委屈,他深深吸了口气说,“你比所有的花都好看。”月宜眉眼弯起,笑得很甜。李泓握了握她的手又加了一句:“永远都是。”
贤贵嫔看着儿子的模样笑道:“泓儿,你是不是看好人家了?”
李泓放下碗筷,垂首说:“她很好。”
“是谁家姑娘?”
“大司徒乔大人的女儿。”
贤贵嫔想了想:“我好像见过一次,是不是九公主的伴读?”
“是的。”
贤贵嫔笑道:“那我知道是谁了,那个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我还没见着有谁家闺女比她还漂亮。上回在御花园,我瞧见她找不到去九公主那里的路,就送她过去了。”小姑娘说话也好听,娇娇柔柔的,很礼貌,很乖巧,贤贵嫔看着就喜欢,心想这个儿子的眼光还不错。
家世也挺好,不高不低,她和儿子都没有想过皇位,所以找个温柔单纯的女孩儿也是贤贵嫔的想法。
“回头我和皇上说一说……”贤贵嫔已经认准了这个儿媳妇。
“还是再等一年吧,等她不再作伴读了。”李泓思忖了一下,有些腼腆地说,“她还小,我怕她没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