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宁绀问:“太后突然薨逝,相国怎样了?”
宁纾疑惑,宁绀跟梁樾的关系这样近,怎么不自己去看看?
被宁纾奇怪的目光看过来,宁绀心下越发寒chao蔓延,她喉咙微动:“你没去?”
“你的来意不会是让我去看望相国吧?”宁纾都诧异了。
按说宁绀对梁樾的心意,这么多年世人皆知,怎么会主动催别的女子亲近他?之前还因为梁樾要娶她的事,对她横眉冷对来着。
宁绀咬了咬下唇,眼眶里满是敌意的审视,语气却艰涩低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可以让相国喜欢上。即便不是我,也有很多贵女和列国进奉的美人,比你美丽、比你有势的大有人在。你除了带来晋国和宁酉的麻烦外,能给他什么?”
说到这里,宁绀嘴角轻扯一抹倔强的笑意:“仿效阉人庆的人一个个都被相国厌恶,为什么你可以?是宁酉还是宁稗他们训练的你?”
宁绀的怨气和酸气已经熏人,宁纾打断她:“你这么晚来找我,就是说这些?”
被打断了话,宁绀自嘲地抿了唇,再度看宁纾的时候已经全然是冷意:“宁纾你可知道!可知道梁樾为你废了殉葬之礼?可是刚刚废止,太后就薨了。”
为她废了殉葬之礼?
是……为了让她和母后团聚吗?
那么梁姬突然自杀,晋成表哥入宫刺激她,实在是太巧了。
宁绀见宁纾震惊茫然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了,五味杂陈:“太后死的突然,生前又备受折辱,大王年幼悲痛欲绝,而朝堂一直暗流涌动。他娶你必然挑起对晋攻伐,如今又因为你废了礼法,简直是,简直不仅抛弃了前程,更把自己的安危至于何地?宁纾你何德何能?!你凭什么?!”
宁绀因为激动,面色泛红,眼睛却如点漆,盯着宁纾:“我不管你究竟是存了什么心勾引的梁樾,你总归是要和他、和他成亲,你去找他,你跟他说废止殉葬一事从长计议。”
殉葬制一直流传至今,上从君王下到士人皆从此俗,即便因罪而死都会陪有殉葬,只有平民才会赤条条地去死后的未知世界。人人都会死,因为对于那个世界的无知和恐惧,不安充斥着所有人的心底深处。
活人殉葬,岂能是梁樾说废就废?
之前那些改革、变法,他能成功是因为总有人能得利,联合那些得利的人,屠杀反抗的人即可。那么这次,无人得利。不对,有的,女子和奴隶得利了,可是他们的感谢没有任何价值。
宁绀再次加重语气:“我知道你想和废往后团聚,可是女子不能太过贪婪!人不能太自私!”
说完了所有能说的话,宁绀有些如释重负后的颓然,她洒然离开,而宁纾原本就纷乱的心则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搅的不能平静。梁樾废止了殉葬,真的只是为了她吗?那么晋成表哥的出现,是不是也并非像他说的那样,只是做太子哥哥的信差?
宁纾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梁樾死了,留下遗言命她殉葬,当她挣扎逃脱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追赶她。
“你是他的妻子,必须殉葬。”
“妻妾殉葬,天经地义。”
“他生前待你这般好,舍不得你留在世上,命你殉葬。快死吧。”
宁纾喘着粗气,惊醒。
一瞧,天已经大亮。
卷媪关心地上前:“公主睡得沉,似是被魇住一般,我差点就去找巫了。”
宁纾摆手,扶着卷媪的胳膊起身,才发现浑身已经被冷汗shi透。
“相国呢?”宁纾问:“叫他来见我。”
卷媪微微吃惊,但还是应声而去。
等了很久,梁樾都没有来,宁纾忐忑不安的心越发跳动得让她坐立不安。是不是他为了梁姬,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压力,放弃废止了?还是昨天自己的态度令他改变主意了?
门外有脚步声。她急急看过去——只有卷媪。
“我未能得见相国。相国病了,国巫乩拦住了所有人。”
这么严重?
宁纾心里咯噔一下,她昨日发现梁樾发病,叫他找医者,就匆匆离开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她终是迈出遣云宫,再去为政殿。
到了门口,果见为政殿外满是关心之色的诸多人等。见宁纾来了,寺人典不似昨日的热情,反倒低垂了目光,直到听宁纾说要看望相国的话,才急急入殿禀报,再出殿时做出恭迎的姿态。
宁纾越过寺人典入内,殿内满满当当都是些鬼画符,配上烟熏火燎和拿着铃铛法器跳着巫舞的人,很有些Yin阳交汇的感觉,而梁樾躺在榻上,似是睡着又似没睡。
她的脚步声也没有惊动他,一直到她走到他的榻边,看到他苍白削瘦的脸颊,好看的眉毛蹙着,才小声问:“梁樾你醒着么?你怎样了?”
梁樾没有回答,依旧沉睡。
“公主,相国中毒很浅,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国巫乩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