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
明明不是小少年, 可眼前的青年不仅是语气可怜, 散在枕塌的发丝衬托的苍白病容也古怪的好看又可怜。
宁纾眼睫颤了颤,把手心的水杯握得紧了一下, 动作生硬将水杯再次递至他的唇边, 见他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语气坚定:“你昨日问我为什么从未问询过你的病症, 今日我来告诉你原因。”
梁樾眸色渐浓,脸上的脆弱一时间全部收敛, 再次低头就着她的手饮水, 平静认真,身侧的手却难以抑制地抓紧了被衿,心下麻乱的思绪纷呈而来,连同着心跳的鼓动声搅在一起, 难舍难分, 他只啜饮了一口,抬眸再次看向她时已经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与平日并无不同。
“哦, 公主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问, 可以当作你只是简单的生病了, 便不会想。”宁纾垂眸盯着手上的水杯, 杯口有梁樾饮过的水迹,感受到被梁樾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炙热、黏着,仿佛不远处“哔啵”作响的炭盆近在眼前, 她沉下心:“你会好的,你也会一生荣华显贵、人人惧怕,就像现在一样。”
“如果好不了……”梁樾一阵咳嗽,苍白的面容闪过一丝红晕,目色平静:“和现在不一样呢?你会怎样?”
好不了……
和现在不一样……
他是说,会疯……
宁纾不敢想象如果梁樾疯了之后,会是什么下场,这里不是梁国,自然不会有香火之情的宗室为他安顿,这里只有恨他入骨,想折磨他生不如死的仇敌,还有父王留下的各类反噬他的势力。
“我不明白。”宁纾真的不明白,她蹲下身子与梁樾的眼睛平视,急切地问:“从前你为讨好父王与人为敌,为了稳固摄政地位杀人,可如今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母后在晋国好好的,即便你废了殉葬,只要宁王是宁申,她不会愿意回来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
一口气说完,宁纾仿佛浑身力气耗尽的疲乏,但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压力和委屈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柳絮堵在胸腔和嗓子,让她不停地说:“我不问你的病症,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也不问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奇遇?是因为你知道!你杀了孟季,我才会成了阉人庆,是你!是你杀了我,我才会变成孟季的!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肺部的空气像是被抽走一般,她仿佛出水后无法呼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可是酸涩抑制不住地从心里流进眼睛、鼻腔:“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所有人都以为你爱我,甚至自掘坟墓只为了让母后同意你娶我……你是个疯子!”
太子哥哥和母后如何能不同意?晋成表哥来了宁都这么久也没有救她。他们都是在等,等梁樾身败名裂。
他为了娶她,把自己抛进众叛亲离的漩涡里,任由万枭分噬。
她还怎么离开?
她如何能离得开?
应该是分道扬镳,大梦一场,各自归途,而不应该是这样的!
宁纾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委屈,委屈到她满心满腹都盛不下的酸涩盈涨,眼前chaoshi得一塌糊涂。
一只手轻抚她的头顶。
宁纾没有理会,兀自把满心满腹的酸胀宣泄出来。
头顶的手温柔,说话的嗓音也温柔:“废止殉葬,怎么会是自掘坟墓呢?这件事,当年在梁国时我就想做,可是没有成,如今能够做成,是很好的。况且,若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愿意为我殉葬么?那岂不是我又杀了你?”
一阵心慌抓住了宁纾,似血ye的温热脉动,混合着无声的心跳,而为政殿的温度因为烧炭的关系,越发干热,她觉得自己嗓子干涸得厉害,发不出声,呼吸也疼,她抽噎着凝视梁樾:“你……什么意思?”
梁樾收回手,目光清澈一如多年以前:“我们成亲后,战火必将绵延不断,我既是涂炭生灵的屠夫,又是霍乱朝纲、生死Yin阳的罪人,所以上天罚我疯魔之症。届时,只要你杀了我,没有了殉葬制,你不仅可以全身而退,更是立下大功……”
宁纾目瞪口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立什么功?”
“锄jian诛恶,拨乱反正。”梁樾平静的脸上,眼眸如浮水梅影:“这样就不会有人追究你屈从jian佞之罪了。”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公主嫁给臣,百利而无一弊。”
宁纾想笑,她竟然有一种感觉,梁樾不是在诱骗她,而是在向她告别。她杀了梁樾,报了仇,然后呢?为什么想到梁樾死,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一点也不高兴?
可是他会疯啊,与其疯了之后生不如死,不如让她杀了他。
两次穿越的经历已经结束,一切回归正轨,宁纾公主手刃jian相梁樾,多应该,多正常?!
梁樾似乎有些累了,他呼唤了一声:“典!”
寺人典应声而入:“公主,请。”
这是要带她出去了。
宁纾站起身,见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