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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绮点头,与他缓步同行,侧过眼去仔细看他神色,问:“郎君看来似有什么话要说?”
她方才瞧得真切,他自刘夫人处归来时,行得有些疾,面色也有些不对,似乎怀着什么心事,直到她出声轻唤,他方恢复些神色。
郗翰之未直接答话,只先带她跨入屋中,扶着她到一旁坐下,方自怀中取出那两封书信,在手中默默攥紧,道:“今日梁内侍来了,带来了陛下的旨意,准了我北伐。”
“这是好事。”阿绮挑眉望着他,目光移向他手中之物。
郗翰之将那两封书信交至她手中,说:“听闻你有孕,陛下给你写了书信。”
说罢,他顿了顿,方继续:“另一封,是袁朔写的,也是给你的。”
☆、议论
阿绮顿了顿, 抬眸望他一眼,登时有些明白他的反常。
她接过那两封书信, 捧在手中, 细细思索一番。
若是先前, 她定对他如此嗤之以鼻, 置之不理, 可如今不同了。
她出神片刻, 在他心底越来越忐忑不安时, 将靠近桌案的灯台点燃,将那两封信自封号的竹筒中取出,却未拆开阅览,而是当着他的面,直接凑到摇曳烛火边引燃。
火苗触及缣帛边缘,便仿佛一下寻到了支撑, 不过一瞬便攀扶着垂下的缣帛一点点蹿升。
火光明亮, 摇曳璀璨, 郗翰之有些怔地望着,直到那第一封信已被烧作灰烬, 只余最后那一小片被阿绮捏着丢入一旁的香炉中时,他才反应过来, 伸手去握住她要焚第二封信的手。
“郎君?”阿绮轻唤出声, 带着些许困惑,似在问他是否满意,又似在问为何阻止。
郗翰之未松手, 仍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凑近唇边,轻轻吻了下她葱白的指尖,道:“你不必如此。”
实则他的紧张,不过是因对从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感愧悔而生出的不确定与不自信罢了。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敢对她有所怀疑和猜忌?
可她却如此为之,意想不到间便消了他心底的不安。
阿绮抿唇笑了笑,颊边酒窝若隐若现:“我说过的,要努力与郎君如寻常夫妻一般,如今郎君既有忧虑,我便要令郎君安心。”
郗翰之忽而沉沉地笑出声来,只觉心底的压抑与Yin霾顿如云开雾散一般,豁然开朗。
他将剩下那一封未燃的信交到她手中:“我十分安心。写给你的信,看看吧,不必因为我连看也不看一眼。”
他眼底忽而有些酸涩。
若是前世的他,也能如现在这般对她坦诚相待,是否结果会好一点呢?
阿绮凝神观他片刻,缓缓拿起余下的袁朔送来的那封信,仍是当着他的面,直接摊开在桌案上,道:“郎君也可一观。”
郗翰之摇头,眼神并未往那缣帛上瞥过分毫,只扭过脸去,盯着半敞的窗外。
阿绮轻笑,忽而觉得心底多了几分畅快。
她垂眸下去望着书信,竟是一字一句地念出声来。
那嗓音不疾不徐,清润动人,一字字钻入郗翰之耳中,仿佛一只温柔手掌轻抚过他心间,又似闷热夏日里骤然落下一阵凉雨。
信中不过寥寥几行字,阿绮只读了须臾便读完了。
郗翰之仍是望着窗外,有些楞楞的,面上一阵恍惚,仿佛想起了什么,片刻后方渐渐反应过来。
实则信中不过是寥寥几句问候与恭喜,再无其他。
只是现在那信已不重要了,他心底泛起一阵满足的酸意,侧过身去小心地揽住她,捧着她手道:“多谢你这样坦然。若我从前便能如你这般,恐怕也不会有那样多的误会了……”
阿绮靠在他肩上,听他提起过往,莫名的心中一阵收缩颤动,似恐惧后怕,又似庆幸安慰,静了半晌,轻声道:“从前的事,我固然受了许多伤害,以至痛苦不堪,却绝非全然无错。”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将自己承受的所有痛苦统统归咎于他犯的错,甚至因此,曾深深憎恨了他多时。
可待冷静下来,她方渐渐意识到自己也有许多不足之处。
譬如她明明是郗翰之的妇人,知晓萧明棠对他颇多猜忌,却仍旧念着过去十几年的姐弟情谊,一厢情愿地信任苏后与萧明棠;
又譬如她明明已隐隐察觉到他的种种彷徨与犹疑,乃至恼羞成怒,却因为自己的倔强,从不愿多问。
诚然最后那沉重一击是由于他身为夫君,毫无征兆的抛弃,可她若能更清醒些,更坦然些,最后便能问心无愧,又何至于最后轻信萧明棠,落入他铸造的金丝牢笼中,痛苦不堪?
如今她既要努力尝试着与他如夫妻般共处,便当尽力地坦诚相对,即便最终未得善果,也再无遗憾了。
“郎君愿为了秦主赠礼一事,明知我不会误会,却仍要说清楚,我便也该如此,方能无愧。”
郗翰之静静听着,眼眶有些温热。
他将阿绮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