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使君何时能放我离去?”
她本也未指望袁朔会因方才寥寥数语便改变主意,只是如此一来,他轻易不能动萧明棠,也能暂时免去宗亲争位的祸患。
此后,他也会放弃再从她口中得到消息的念头。檄文发出,往后的战事非她能左右,她再留军中,也无作用了。
袁朔未直接回答,只慢慢道:“崔大司马,乃是郗翰之当年的伯乐,他当也不会反对我替大司马报仇吧?”
阿绮心中猛地一紧。
“若他愿退兵,我自然放你离去。”
阿绮猝然抬眸:“我与他,已非夫妻了!”
她哪里不懂袁朔的意思?分明是想借机不费一兵一卒,便令郗翰之退兵。
那篇檄文,对本就不满苏后,或早有心追随袁朔的士族而言,自然一呼百应。
可面对如此指责,苏后定不会承认,无论从大局出发,还是考虑往后前程,郗翰之此时定不会坐视不管,放任袁朔入朝,挟天子,令诸侯,从此一人独大。
他只需称那檄文中所言不实,自可照原计划出兵。
而这其中,唯一的变数,便是她眼下正身在袁朔军中。
“使君,他在行军作战上,从不是意气之人。”
她勉力冷静下来,却越发惴惴不安。
袁朔望着她强自镇定的模样,眼神蓦地软了。
他轻叹一声,笑着摇头道:“罢了,我方才不过一句玩笑。这些事,不该将你牵扯进来,眼下已是我逾越了。明日到鄱阳前,我便派人将你送回去。”
阿绮见他忽然松口,一时有些不敢相信,怔了片刻,方反应过来,垂首道:“如此,多谢袁使君。”
她转身离去,才行至帘边,又被他叫住。
只听他道:“阿绮,若我胜了他,你——”
话至此处,戛然而止。
阿绮回首望他,晶莹眼眸中平静无波。
袁朔一滞,随即自嘲地摇头,挥手道:“无事,你且早些休息吧。”
胜负成败,本无定数,他该明白的。
☆、退守
檄文被连夜抄录多份, 天未亮时便已发往各地。
江州境内多郡县因距离近,未出半日, 便都收到。
先前已为袁朔多番笼络, 有所动摇的江州官员们, 见如此慷慨激昂, 义愤填膺之檄文, 更知袁朔已见过崔恪峤之女, 自然纷纷振臂呼应, 或出兵援助,或打开门户,不加阻拦过境之军。
一时间,出兵诛苏氏,似成了大势所趋。
与此同时,郗翰之身在与寻阳紧邻的鄱阳郡中, 手下侍卫也才将抄录的檄文送至帐中。
此刻诸将聚在一处, 本正商议今日军中布置。
此刻袁氏大军已有半数入江州境, 压寻阳界。
若不出意外,今日午后, 郗翰之便会先派手下先锋部队照计划前去伏击,趁其忙于应对时, 再派重兵出击, 将其团团包围,吸引袁朔手下其余兵力一同而来,到时再一举击破。
可眼前这一篇檄文, 却一下令局势生变。
郗翰之先将缣帛递出,交诸将传阅,待众人阅毕,便轻叩桌案,道:“想必此文已发往各地,尤其江州境内,应大多都已收到了。袁氏本为世家,关系错综复杂,近来又多在此地经营,再有崔大司马之名在其中,当能引来士族中许多追随者。诸位以为如何?”
先前曾诩也早已提醒过,江州有许多袁朔党羽,想来这檄文一出,便能知晓到底有谁。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迟疑。
其中一人斟酌道:“此举实在出乎意料了,袁朔那厮实力本就不容小觑,如此一来,只怕兵马更丰,咱们须得更谨慎才是。”
“是啊,他竟还敢再提当年大司马之事!”
部将中,亦有不少是当年崔恪峤旧将,一见袁朔借崔恪峤之死做文章,自然不满。
然也有人对其中所言已信了几分:“使君,姓袁的看来言辞凿凿,应当不是作伪,兴许,他手中的确握着确凿证据?若果真如此,咱们是否需再斟酌一番?毕竟事关崔大司马……”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有些犹豫。
郗翰之扫视众人,眸色稍沉,并未出言,心中却迅速考量。
袁朔那檄文中说的是真是假,他自然一清二楚。
此刻如何应对,全在他一念之间。
天下人皆知,他如今之成就,得益于当年大司马不计出身,一视同仁的提拔。崔恪峤是他的恩人,他不该忘本。
若他承认那檄文中之事为真,此刻便该退兵休战,上书朝廷,请求废去太后,罢免苏家一干人等。如此一来,建康门户大开,袁朔可长驱直入,从此掌控朝廷,一人独大,再要铲除,便难上加难。
而若他否认,便该照原计划迎战,将一切祸端阻止在眼前。
只是,方才众人所言却提醒了他,此事非凭袁朔一面之辞,便能令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