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皇帝喜爱,不会有事,才放手离去。
眼下面临如此境遇,他哪里还敢重蹈覆辙,再令她身陷险境?
哪怕只一点可能,也不容许。
刘澍恩见他沉yin不语,等了片刻,问:“使君,眼下如何是好?是否仍照计划出兵?”
郗翰之立在帐中,深吸一口气,闭目沉声道:“传令下去,踞守不出。”
“使君?”刘澍恩有些吃惊,“若是如此,日后恐怕艰难——”
郗翰之仿佛已下定决心,挥手道:“我意已定,去吧。”
眼下的他,不能再留下遗憾。
至于其他,属于他的,他终会凭本事得到。
……
午后,袁朔率军一路通行无阻,直往鄱阳而去,与大军汇合。
因今日那一篇檄文,江州已无人再阻挠他前行,只鄱阳郡中,有郗翰之之北府兵在。
他本要谨慎停下,正欲将兵马分作三路出击,却忽有侍卫捧信入内,报道:“使君,此乃郗使君命人送来亲笔信件,交使君阅览。”
周遭聚在一处的将领们都是一惊。
袁朔接过信件拆阅,片刻后,眸中闪过讶色,蹙眉道:“郗翰之因大司马旧事,决意退守不出,咱们可直接入扬州。”
他说着,将手中信件递出,交众人传阅。
众人阅罢,皆是将信将疑,纷纷猜测道:“使君,这兴许是那姓郗的使的计!”
“是啊,咱们须得谨慎,谁知他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兴许他是为崔夫人来,也未可知呀!”
“若果真只为一女子,便直接退兵,如何称得上世间英豪?如此竖子,也不足为惧了!”
袁朔听着众人议论,一时也不知真假,有些迟疑。
阿绮分明说过,二人已然和离。难道他当真会为了一个已不是自己妻子的女子,便退兵踞守吗?
正犹豫间,却见方才报信的侍卫去而复返,急匆匆道:“郗使君——已到营外了!”
众人一片哗然。
袁朔眉心一跳,问:“有多少人马?”
那侍卫方才一路奔来,此刻努力平复喘息,将手中之物呈上,道:“不过百余人,此刻正在外!”
众人不敢相信,纷纷问:“可曾派人去四下查过?兴许有埋伏!”
侍卫道:“哨兵们都守着呢,方圆一里内未见动静,郗使君的确只带了百余人,应当不假。”
话音落下,旁人正欲再言,却见袁朔已看完手中之物,面色莫测,挥手令众人稍安,便提步直接往外去。
军营之外,郗翰之面目肃然,坐于马上,身后虽只百人,面对眼前数万人之营,却毫无畏惧之色。
两边实力虽悬殊,可袁军士卒见他这模样,竟也莫名不敢轻举妄动。
袁朔策马行来时,正见此处情景。
他不顾身后侍卫们警惕的目光,上前靠近,指着手中那一封奏疏,道:“郗使君,此物何意?”
这是方才那侍卫替郗翰之转交而来的一封奏疏,其中内容,乃是劝天子亲贤远佞,追究苏后之过,罢免苏裕等人。
郗翰之紧紧盯着他,道:“如尔所见,此奏疏在袁使君手中,随时可送往建康。”
他知晓对方恐不会相信他方才送去的书信,便又写了这封奏疏,一旦送入建康,便坐实了他郗翰之在关乎崔恪峤的此事上,站在袁朔一边。
“袁使君,我退兵踞守,说到做到,只要你放了阿绮。”
袁朔一滞,未料其如此直截了当。
他心底莫名有几分涩意:“她已同你和离,你为何还要如此?只身前来,不怕我趁机下手吗?”
甫闻“和离”二字,郗翰之眸光一黯,握住缰绳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他抿唇道:“此事,我尚未同意,不劳旁人Cao心。”
“至于其他,”他忽而一笑,白皙俊朗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意气与自信,“我从不担忧。此刻若趁势杀了我,你才真正要陷入困境。”
郗翰之不但是有功之臣,更是如今乱局中,唯一能震慑住北方虎视眈眈的胡人之人,若没了他,只怕权势争夺尚未止息,胡人便要引兵南下,长驱直入。
袁朔心底微沉。
二人短暂对峙片刻,他忽而叹道:“阿绮已走了,今日食时方,我便派人护送她往南去了,此刻大约正在往豫章去的路上。”
郗翰之一愣,登时明白,袁朔的确并无利用阿绮逼他就范的意图,一时望过去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刮目。
他略一拱手,俊逸面容间满是风发意气:“多谢,今日就此别过。焕之,来日你我再战,我定不再后退。”
焕之是袁朔的字。
今日休战不过暂时,以二人之势,不久的将来,必有大战。
袁朔一愣,随即亦微笑道:“他日遇君,朔定也不会手下留情。”
二人目光对上,俱是流光溢彩,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