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山水墨画,就像季婉清三分娇柔七分淡雅。
九思往水里沉几分,雾撩撩的热气升腾上来,一颗泪痣在眼角化开。
她不同。最勾人的就是那对儿眼睛,干瘪发菜的脸庞也遮不住的一寸横波。
上一世,这些世家大族的当家夫人们最厌恶什么样媳妇,她就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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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天蒙蒙亮,秋风打着转吹的呼呼作响。
九思微微听到廊上放轻的脚步声,翻了一个身,榻边守夜的采锦冒出颗脑袋,声音嗡嗡的:“姑娘可醒了。”
九思撑手坐起身,采锦连忙往她身后塞了一个藕荷色莲纹软枕,勾住一边的幔帐,低声道:“这院子是上个月圣旨颁下来,老祖宗就吩咐布置的。只是半月前还热着,这几日却开始转凉,姑娘刚回来身子还弱,可千万别靠在冰凉凉的木头上染了风寒。”
“姑娘可要净脸,昨儿个夜里老祖宗琢磨着您刚回来不习惯,就叫上那边小厨房做了好些您小时候爱吃的,打心眼里疼着您的。”
采锦还是那样那样爱絮絮叨叨,嘴里讲上就是没完没了的,只是后来去裴家她一直病着,也渐渐的就不爱说话了。
真是太久没有这般热闹,九思嘴角抿出点笑,“那你收拾我起身,早些去给祖母请安。”
采锦掀开帘子往外去,院里有两个穿着暗青色布袍的婆子正拿着笤帚把地上的落叶赶成一堆。
瞧见采锦出来,中间一个矮矮胖胖的婆子停下手里的动作,上前问道:“是小姐起来了么?可是要热水?”
采锦点点头,婆子不等吩咐便笑着说:“那婆子跑一趟就是,姑娘且进屋等着。”
她便进屋去箱笼里拿小姐今日要穿的衣裳和首饰,九思打眼就看见采锦往她带回的那几个箱笼去,摆摆手止住她:“那两个箱子莫动,里头是父亲母亲的遗物。”
采锦顿时心中一紧,讪讪收回手:“是奴婢鲁莽,差点唐突了二老爷二夫人,还请小姐宽恕。”
九思摇摇头,“不打紧,这两箱子你且放在那里罢,若是寻我今日要穿的衣物,我带回的衣服在这府里穿实在是不得体,你不如去问问芙巧,祖母向来思虑周全,定给我备好了衣裳和首饰。”
采锦忙不迭去找芙巧,正好撞见端水的婆子过来,便又让她替自己跑一趟把话传给芙巧。
那婆子本来是在庄子上打杂的闲散人,正巧碰见季家管事儿的来庄子挑人,说是给回来的小姐用,她费了好大功夫才进到季宅来。
她估摸着讨好小姐跟头的丫鬟必定是顶顶要紧的事儿,得到采锦的吩咐就笑开了圆乎乎的一张脸,“采锦姑娘你放心,我冯婆子一定给您带到。”
采锦接过她手里热腾腾的水盆,瞧着冯婆子也像是个会来事的,便让她赶紧去。
九思使了祖母特意寻来的桃花皂净面,说是女子用了可以令肌肤白皙红润,她冷眼瞅着镜子里自个瘦不伶仃的样子,着实也不好看。
采锦替她拎干软帕,伺候完梳洗又端着水盆退下。
采锦侧身挑开帘子,差点和芙巧撞到一起,听到这边动静,九思轻声问:“怎么了?”
她手指扣住木盆,嗔了芙巧一眼,转头笑道:“芙巧这丫头不知道抱了什么宝贝过来,奴婢差点和她给撞上了。”
芙巧把手中的箱笼放到九思面前,排开十来件衣衫:“老夫人估摸着小姐的身量,先做了这些件,都是素雅的色儿,我瞧着穿上大小也将将合适,刘妈妈说等过几日再请秦娘子过来给小姐量身选料子。”
眼下的衣服都是素白的锦缎,九思却觉得还是太鲜了些,式样也太年轻了些,索性转过身道:“祖母挑的定然是合适的,那你随便取一件就好了。”
芙巧应喏,只瞧着小姐兴致缺缺的模样,揣测应是为了二老爷二夫人的事儿难过,她便不再多话,谨慎的伺候完九思,引着人往季候氏院中去。
昨天因是夜里,这园里的景致看得并不真切,穿过垂花门就是祖母的院儿,九思看见悬在正房中顶的牌匾上“世安居”这三个字,正是祖父年轻时亲笔所书。
刘妈妈正站在廊前的花架下,吩咐下头的小丫鬟将早膳摆在暖阁里。刘妈妈是祖母的陪嫁姑姑,年龄比季候氏还要大些,虽是奴婢却是出身没落的书香门第,说是长辈也不为过。
刘妈妈迎着九思笑道:“三姑娘来的刚好,老夫人怕您累着,正要叫奴婢去跟您说不用着急请安多休息几日。”,
九思心里明白这声三姑娘便是祖母的意思了,道:“我觉着睡一晚身子就轻快了,许多年未与祖母一同用膳,九思念想着这一顿已经多时。”
刘妈妈一双眼瞧得分明,明白九思的孝心,便陪着她进去。
两个丫鬟蹲下身行礼,打上帘子,季候氏正坐在暖阁里,头上束着藏蓝绣兰草抹额,面容慈祥安和。
九思往前走两步给祖母行礼,季候氏咳了一声,笑呵呵拉她起来:“就咱婆孙两,不讲那些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