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但谁知,他们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萧琰一方的旧人,恨段贵妃的实在太多。
从前有顾忌,尚隐忍着,如今大势已去痛彻心扉,又怎肯让她好过。
这件事情,其实也没多难。
甚至连不需要什么人脉证据。
一则小道消息在行宫悄然流出。
妙法观很安静,独立于行宫中仿一个小世界,但那都是主子的事,柴米茶盐灯油火蜡衣饰月例,还有新鲜菜蔬等等,总需要每日补充的。
补给的管事宫婢这日行宫内库听到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
她大惊失色,狂奔回妙法观。
“什么事?”
赵嬷嬷听到脚步声蹙眉,匆匆出来望见人,皱眉轻斥:“都是老人了,还不知规矩么?”
她往殿内望一眼,压低声音:“扰到娘娘念经如何是好?”
宫婢面无人色:“不是,姑姑,您听我说!”
“大殿下他,他没死……”
赵嬷嬷心一突,听宫婢说:“……他正是那个江南叛首!”
“已经伏法!”
“是殿下所诛!”
……
妙法观内的二进殿。
午后静谧,天光自窗纱中滤进洒在大青石地面上,光影斑驳,檀香袅袅,三清像端坐俯瞰众生。
段贵妃跪在蒲团上,微微阖目,默念经文,素手执念珠在轻轻捻动。
骤她一停。
手上一重,丝绳突兀崩断了,九九八十一颗念珠落地,滴滴答答,瞬间滚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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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哐当”一声, 朱红色的殿门被重重拉开, 段贵妃奔了出来。
她一张脸比纸还苍白。
“你说什么?!”
她紧紧攒住宫婢的手, “你说什么了?我没听清楚, 你再说一遍?!”
“婢子, 婢子今日旧照卯时去的内库, 却听内库的人在私下议论,说, 说……大殿下当年没死,却是死遁离了宫。”
“正是那个江南逆首。”
“已伏法了!”
“为殿下所诛。……”
明晃晃的日头映在庑廊下, 贵妃一阵眼晕,赵嬷嬷花白眉头紧皱:“先别胡说!这,这真的假的?”
宫婢咽了咽唾沫:“婢子想着, ……会不会是真的?”
主要是能到行宫来。
空xue不来风,行宫是什么地方, 素来幽静,这外头的传闻无缘无故传起来, 显然是说给贵妃听的。
但留在妙法观里的,绝大部分都是她当年的陪嫁侍女,尤其管事。眼前这个,更曾是她的贴身丫鬟,事关大殿下, 故在闻讯的第一时间,就飞奔回来禀报。
“还有!还有曲嬷嬷!”
宫婢想起一事,忙道:“说是曲嬷嬷已被擒住, 正关在刑部的大牢里!”
“嬷嬷,嬷嬷……”
赵嬷嬷还没来及说什么,段贵妃转身握住她的手,急切:“你进城去,你去查查,你不是有个外甥在刑部吗?”
赵嬷嬷妹妹早年外嫁良民,生了儿子,其中一个现正在刑部当个小吏。
“不要骗我。”
贵妃想起先前使人去段家问的话。
对上贵妃一双带慌乱的明澈眼眸,紧紧盯着她,赵嬷嬷咬咬牙,点了点头。
匆匆去了。
在城里留了一夜,翌日归来。
“殿下押解回来的,确实有一个女犯。”
是个老妇,很老了,七旬以上,干枯瘦削,赵嬷嬷很艰难地说:“……说是姓曲。”
“怎么会这样?”
良久,贵妃喃喃。
秋日的艳阳映在廊下,她如坠冰窖,怔怔靠在廊柱上,“……怎么会这样呢?”
……
段贵妃移居洛山行宫,已经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来,她从没踏出过行宫半步。
车马司备着仪仗轿辇,年年汰换,年年翻新,可从来就没用过一回。
在这个普普通通的秋日午后,段贵妃离开了洛山行宫,直奔京城。
车辇赶得很快,驾车太监被一再催促,只得不顾颠簸,连连扬鞭驱赶马。
申末时分,贵妃车驾进了城门,直奔皇城。
没有进宫,而是停在昭训门外。
昭训门外左侧,是御前禁军营房。沿着御前禁军营房最末端的一条小巷进去,就是刑部大牢。
这个只用来羁押重犯要犯的地方,一反素日冷清,人满为患,刑部和禁军都不得不增派人手看管。
里三层,外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