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
三日后, 祭天大典。
按照南施国惯例, 在祭祀完毕之后, 由国师以木舀盛满圣水, 分发至各位皇嗣饮用, 以辟邪气,趋利避害, 保南施国国运昌盛。
从祭台上下来,闻月将木舀中的圣水, 分入多个瓷碗。
前世, 闻月为医者, 自来厌恶这些怪力乱神的法子,却未想到, 世道推着人走,今世她竟无意间成了这怪力乱神中的一份子。
仔细想来, 也是桩可笑事儿。
将三个盛了圣水的瓷碗, 放入木托之上。
闻月捧着木托,准备走向太子东宫。
给皇嗣奉圣水也是件嫡庶有别的事儿。太子身为嫡子,要先进贡。其后是长他一岁的七皇子,之后再是襁褓中的八皇子。
晔帝年轻时, 也曾有八位皇子绕膝。
只可惜人到中年, 八位皇子之中,一位夭折,一位溺死,三位死于沙场, 前太子被废,在流放时因感染瘟疫离世。而今晔帝膝下,只剩七皇子、小太子,以及几月前方才出生的八皇子一脉。
也怪不得,当时不过是宠妃生子,竟也能让晔帝高兴得大赦天下。
途径御花园,东宫已近在咫尺。
闻月走在前,侍女跟在后。
当下,东宫太监已守在门口很久,见闻月来,正要迎上去,却不防她身后的侍女被台阶绊得踉跄一步,整个人跌在了闻月的背上。
闻月一晃,手上的木托没拿稳。
瓷碗顺着木托滑下去,乒铃乓啷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碎瓷片落了一地。澄清的圣水洇在地上,不消须臾,成了一滩深深水渍。
闻月下意识的蹙了眉。
那侍女自知闯了大祸,连连磕头:“国师,奴婢错了,奴婢罪该万死。”
她每一下都磕得很重,声音闷闷的。
再抬头时,侍女额上、地上全是血渍。
侍女脑门上已被碎砂石压破了,沁出了血来。血ye凝合一块儿,成汩淌进眼里,场面触目惊心。
闻月自来不是爱为难人的。
更何况,侍女摔倒,她没能扶稳木托。究其原因,亦有闻月一半的错。
她把她扶起来,说:“无碍,不过是圣水打翻了,再取一舀就是了。”
“圣水翻倒视为不祥之兆,哪能随意再取。”身后有侍女担忧道。
闻月瞥了眼身旁,周遭仅有三名侍女及东宫门前的两位公公。
她悠悠地朝五人笑了笑,豪迈道:“此事大家不言,便无人知晓。”
东宫门前的两位公公皱着眉,面面相觑。
闻月走到他们俩跟前,他们飞快地跪下来,“国师大人。”
闻月走上前,殷勤扶起:“两位公公不必如此客气,圣水翻倒一事,不过就如今你我六人知。若两位公公愿看在我的面子上,权且就当此时过去了,那今后我定不会忘记两位公公恩德。”
当今谁人不知,国师在朝中深受晔帝赏识。
得她此言,两位公公立马憨憨笑了:“国师言重,我二人定将嘴封严实了。”
“那便好。”
闻月拿眼戳了戳地上的碎瓷片和水印子,提点到:“残局可别忘了收拾。”
“那是自然!”两人飞快蹲下身。
闻月慢步走下台阶。
身后,贴身服侍闻月的侍女阿清见状,迎到那两位公公跟前。
阿清服侍闻月已有一月余,她聪慧、又懂得识人眼色,因此闻月出行最爱带着她。阿清见状,顺理成章地同那两位公公道:“若太子问起,还劳烦两位公公跟太子回报一声,说是国师在路上耽搁,晚点到。”
“是是是。”
阿清生怕两人出什么幺蛾子,悄悄从兜里掏出了几锭白银,塞进两人袖中:“如此,便辛苦二位了。”
见了银子,两人瞳孔都在放光,急忙收下道:“姑娘言重。”
闻月甫一回眸,便见着阿清正给太监塞白银一幕。
照理说,宫内以白银打点太监,委实正常不过。
可不知为何,闻月耳边,蓦地响起谢翊先前同她所言——
“近期务必处处小心。”
“乱世之中,你能信的,只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的更新有点爆肝,明天休息一天哦,后天见
☆、下毒
重返祭台。
闻月瞧见那木舀的第一眼, 便觉得不对劲。
因谢翊曾嘱咐她处处小心, 所以闻月在进宫祭祀时, 更是对任何事都特意留了心眼。
祭祀完毕时, 舀了圣水之后, 闻月曾特意将木舀又灌了水,任其沉进缸里。
可如今木舀正浮于水面之上, 明显便是被人动过了。
闻月不由蹙眉。
然而,身后的侍女眼睁睁盯着。
她尚不清楚是谁在故意捣鬼, 还是说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