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那桌子便是士族。
宋匀端着酒杯的手一顿,苦笑道:“几位消消气,这里还是洛阳,小心隔墙有耳。”
“洛阳?老子怕他个屁!”一人呸地一声,“再把我关进去,我看看谁还卖命!”
“我说宋匀,你这回没有吃上牢饭,你可不知道,我们在狱中可憋屈了,连个狱卒都看不起我们!我呸——”另一人恼怒道:“我们做什么要来洛阳受这份气?平时就被那些无功而升官的士族子弟压迫,现在到哪里都要受气不成?”
宋匀看他们酒劲上头,怎么说都听不进去,有些无奈地对成静摇了摇头。
这些人,平日也没有这么大的脾气,可见这回当真是气狠了。
其实喝酒,并不至于让人丧失理智,对着帝王耍酒疯。
那日究竟是为何失控,有心人其实可以深想。
成静坐在一边,微微一笑。
“诸位息怒。”他抬手,对诸位将军端了端酒杯,笑道:“将军们又何必再气愤?士族加害不成,反倒成就了在座诸位,此宴结束后,静亲自送将军们出京,离开洛阳之后,天高地阔,任凭诸位施展,静在京中只会为各位周旋一二。”
“成大人客气了……”魏凛忙笑道:“我是个粗人,但也不代表不讲道理,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兄弟们心里也都明白得很,这回也不用太麻烦您。”
一群人纷纷附和。
宋匀却笑道:“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们和成大人谁跟谁啊?大人肯送大伙离开,也是拿我们当兄弟,你们岂有拒绝的道理?”
成静弯了弯唇角,倒是无奈一笑,声音清淡,“诸位不必客气,此去艰险,将军们不可大意,羌人体格健壮、擅于骑马,而新任统帅不知深浅,关键时刻切忌以大局为重。”
他再多多叮嘱他们几句,便命人备了马,与他们一起骑马走到城门,再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目送着他们离去。
城门即将关闭,成静高踞马上,薄唇弧度渐渐压平,再无笑意。
他与谢族这一役,还是他赢了。
但是此战之艰难超乎想象,是成是败,还未可知。
谁都别想得意地太早。
他勒紧缰绳,急速调转马头,一扬马鞭,策马回府。
身下枣红骏马跑得飞快,风鼓起他的衣袂,将鬓便发丝吹得乱扬。
成静到了府邸,翻身下马,子韶连忙迎了上来,接过缰绳,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皱眉道:“郎君伤口还未痊愈,怎么能与人饮酒?”
“无妨。”成静神色冷淡,抬脚往卧房走去。
才走几步,他蓦地一顿,问道:“棠儿身子如何了?”
子韶答道:“翁主身子大好,谢太尉派了谢府的郎中过来,说日后就为翁主专门伺候着,还说……您若真要娶她,这几日便可成了。”
成静不置可否。
谢族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他沉yin片刻,淡淡吩咐道:“明日一早,便送聘礼去谢府求亲。”
子韶忙应了,随即想起什么,又笑道:“谢族的侍卫都撤了回去,翁主现在正在亭中赏月,郎君要不要去见见?”
成静转眸淡瞥他一眼,“你倒是知我喜怒。”说着,便径直往凉亭那边去了。
月色皎洁,湖面上沉浮着一片粼粼清光。
少女披散着长发,外裹枣红色梅花小披风,安安静静地坐在亭中围栏上,小脚微微晃着。
她怀中抱着一只花斑猫儿,小手被猫儿捂得暖呼呼的,她看着湖水倒影,正愣愣地出神。
成静看到那一抹小巧人影时,白日的满心压抑忽然烟消云散。
他抬脚走入亭子,广袖低垂,盈着一片暗香。
似乎是怕惊扰着猫儿似的小娘子,他脚步极轻极缓,就这样来到了她的身后。
谢映棠正在出神,鼻尖忽然就闻到一丝暗香。
香味清冽而不浓郁,更像是夜的气息,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感觉。
谢映棠头也不回,扬唇笑道:“静静不想我吗?”
身后的男子答道:“想。”
她张开双臂,仰着小脸笑,“那你怎么不抱住我呀?”
话音刚落,便落入温暖的怀中。
他的声音沉沉响在她耳畔,搔得她有些痒,“抱住了,你便再也逃不掉了。”
她心底羞赧不止,低低“嗯”了一声。
他低笑,脸微微一偏,薄唇在她颊侧亲了亲,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她惊呼一声,那正在打盹的猫儿被惊吓,从谢映棠的身上跳了下来。
成静把小丫头紧紧拢入怀中,替她挡去了风,便将她直接从凉亭里抱回去。
她抬起手臂,紧紧地揽住他的脖颈,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之上,垂下眼帘。
忽觉心安。
这是她的夫君了,再不可更改。
她会与他一路扶持,生死同舟,荣辱与共。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