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是半年以前,闻啾心里有些没底,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戳开了那个对话框:
——你好,请问你的吉他还在吗?
——抱歉,不卖了。
不买还挂上去?
闻啾看到对话框里那几个大字,心头浮起一些失望,刚刚准备退出登录,那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不好意思,商品信息显示不全,我以为你问的是我橱窗里的其它东西,这把吉他目前还在,就是发票弄丢了,另外换过弦,你要的话我还能再给你便宜点,129可带走。
这把吉他原价不贵,她记得母亲那一把是三千出头买的,对方挂上去的价格是五百,忽然之间告诉她可以129带走,闻啾想了想,又要求对方给她拍了几张详细图,她对这款吉他的了解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摸出来,更何况对方还有那么多的细节图,不过闻啾刚刚准备拍下,那边又发了一句过来:
——如果你不放心真假,我们可以验货面交,这样也避免快递压坏了不好赔偿。
这是她在二手网站上见到的唯一同款,怕错过了这次机会就买不到,和对方约好在市区见面后,闻啾换上衣服出了门。
她特意把面交地点定在了远离市区的一个小型购物广场。
直到闻啾见到了那把吉他的主人,这才觉得自己选择小型购物广场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她刚刚进了咖啡厅的雅间就看到了徐映天,他虽然把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可闻啾还是认出了口罩下的那个人。
闻啾关上门以后,摘掉自己头上的毛线帽子,问他:“徐老师,你怎么知道那个账号是我啊?”
“你账户名不就叫闻啾吗?”
闻啾忽然有些尴尬,想起自己是用支付宝直接登录的,系统取的是她的支付宝账户名。
徐映天把口罩摘掉,拿出那把吉他打开放到桌子上:
“这吉他我挂了半年多,可算是遇到一个愿意收的了。”他说着皱起了眉头,“刚好你来了,就送给你好了。”
“送我的我不要。”闻啾说着便翻出手机APP,直接在那上面下了单,确认收货,看她这样见外,徐映天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问了她一句,“你之前在蓝夜驻唱的那把呢?”
“不小心被我砸坏了。”闻啾没有把这件事情说的很详细,她把那把吉他抱起来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出来那把吉他上的弦果然是换过的:
“这琴弦前不久被我熊孩子表妹剪断了,我就换成了我习惯用的那种琴弦。”
“我看出来了,这琴弦很贵的。”闻啾是个书呆子,入了作曲系以后把乐器方面的知识也研究了一些,她之所以能认出琴弦品牌,是因为蓝夜清吧的那把吉他也是用的这种琴弦。
徐映天是专业歌手,没想到也会用这种很亲民的乐器品牌,闻啾觉得他似乎也没有那么遥远。围绕着琴弦,徐映天在闻啾这里倒了熊孩子表妹的一堆苦水。
不过令闻啾放松的是,他这次终于没有在催她尽快把合同确定下来的事情,两个人在里面呆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徐映天被一通电话崔走,她这才把那把吉他抱出来打量。
吉他很新,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母亲第一次把吉他送到她手上那天,她笨手笨脚的弹了一曲小星星。明明吉他还那么新,可一眨眼,她都已经走了五年了。
触景生情,闻啾在里面坐了好一会儿,后来才被徐映天的嗓音打断:
“闻啾,外面下雨了,我本来还想请你吃个晚饭的,但是现在我有点事要回去。”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当机立断帮她背起吉他,“走吧,我送你一程。”
徐映天甚至都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走过去结了账,直接撑开伞,抬手唤她:“你在屋檐下等我,我的车就在外面。”
闻啾其实挺认生的,但偏偏徐映天是个自来熟,眼看着他推开玻璃门,在打了个冷颤之后,闻啾选择紧紧跟在他的身侧出去,外面风雨交加,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立刻Yin沉了下来,被一片铅灰色的云层紧紧压住。闻啾生的瘦小,被大风一刮,顺着风的方向颠了好几步,一时间两脚不稳,直接撞进了在里面撑着一把黑伞的路人怀里:
“对不起——”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位路人的胸膛简直硬的像块铁,脑袋都被撞的昏沉沉的,直到一股熟悉的烟草味扑进鼻腔里,闻啾猛地抬起头,这才看到撑着伞站在屋檐下的纪时宴。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大衣,里面的白衬衫里打着一条黑色领带,看起来禁欲又Yin郁,在暴风雨里,更像是一尊雕像,愣了几秒后,闻啾仿佛见鬼似的后退了几步,避嫌的和他保持着一米以上的礼貌距离:
“你是怕我,还是嫌恶我?”
纪时宴的右手撑着伞,无法拉住她,便只好往她那边迈了一步,用身高优势把人堵在屋檐下的小角落里,他的眼底里泛着些红血丝,瞧见她的时候,甚至连薄唇也忍不住抖了抖:
“你在里面和那个男人聊了两个小时三十五分钟,什么天大的事情,需要谈论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