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可被气得够了。”周近臣笑道:“那真是的,郑骥本是个端方正直人,听说年纪轻轻,却是喜怒不形于色。奈何沈渊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每碰上与轻澜公子有关的事体,四皇子就是泥人土性子,也能无风掀起三尺浪来。这也是前世的缘份,勉强不来。”谢如璋忽地起身,自语道:“也好早晚的了,小望儿不知睡了没有?……”说着,便走出门去。周近臣见状,微微一笑,也不理会,自对谢文朔讲道:“郑骥向医令询问沈渊的伤势如何,医令回说伤虽重,但大半是皮rou之伤,慢慢疗养便可。倒是前几日中的毒箭,沈渊虽以内功护住了心脉,但一直奔忙,并未能将毒质逼出体外,加之尼坚摩嘉的‘Yin风切’掌乃Yin寒一路,正助毒气生发,沈渊昏迷不醒,毒入血脉,再止不住,情形极是凶险。
“幸好定泰与危须交战多时,对危须毒箭已有解药,因此医令忙与沈渊服下敷上,但性命如何,却要看他自家的造化了。
“郑骥衣不解带,在沈渊床前陪了三天三夜,若有人劝四皇子保重身体休息要紧,他便冷笑道:‘这里还有个不保重的呢,做什么只劝我?’待到后来,被劝说得焦燥起来,怒道:“不骂他一顿,我睡不着觉!”
“好容易到第四天上,沈渊悠悠醒转,郑骥惊喜若狂,医令连忙上来诊脉问病,倒是忙了个人仰马翻,把那‘骂他一顿’的话头也丢到了九霄云外。待得医令诊出沈渊性命已无大碍,用药驱尽毒素,再Jing心调养伤势,当无后患。郑骥至此,方放下心来。
“沈渊问起战事,郑骥道危须大败,又失了王子乌维,国内贵族已有蠢蠢欲动的心思,危须王没了尼坚摩嘉作臂膀,已弹压不住。只得屈膝卑词求和,愿送回公主,世代友好。郑骥故意刁难,推说自己做不得主,已将使团打发上京去了。
“沈渊听了,笑道:‘待使团见到皇上,你也已经将危须王子献俘阙下,这一下子乌维便是跟公主交换回去,只怕也是抬不起头来了。危须人强者为尊的毛病儿,倒真是咱们的强援。’郑骥咬牙笑道:‘危须人最重武勋,最瞧不起俘虏,如今没了武功高强的上师,儿子又当了俘虏被绑进长安,瞧那岑碌还能有什么花样?’沈渊笑逐颜开,恰然自得。
“郑骥见他一副幸灾乐祸模样,知道他得意生擒乌维之功,复想起自己这几天焦心如焚,又气又笑,少不得开口埋怨几句。沈渊岂会听他数说?说一句便顶一句,将四皇子顶上了南墙根儿。这下郑骥也恼怒起来,又记起了‘骂他一顿’来。
“两人的这一场大吵酣畅淋漓,称得上是惊天动地,两人共过患难生死,相交已深,骂起来再无顾忌;兼着二人都博学强记,你说王昭君我讲汉终军,舌战起来引经据典,Jing采万分。到得后来,郑骥痛斥沈渊不知轻重不顾大局,沈渊反唇相讥郑骥不懂‘民贵君轻’;郑骥说沈渊强词夺理,湘川公主不是‘民’而是‘君’,因此‘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沈渊翻个白眼,从鼻子眼里哼出两句:‘社稷归明主,安危托妇人’……
“吵到这份上,都已经动了意气。沈渊引那两句诗,不仅辱及朝庭,还刻薄了郑骥父皇。郑骥怒得几乎砸了桌子,却又拿沈渊毫无办法,终不能将这个曾与自己生死相依的人问个‘大不敬’之罪?只得拂袖摔门而去。沈渊见状,哈哈大笑,忽地咳嗽数声,连吐几大口鲜血。”
谢文朔听到这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心里极是担忧。见周近臣住了嘴,正要追问,却见父亲进门,对着周近臣道:“连他二人吵架,都知道的这般端详,当不是我谢家先祖传下来的了?”周文臣一怔,立时微笑道:“大哥说的是。”谢文朔正听到关键处,被父亲打断,心下甚不乐意,正想央着周文臣讲下去,却一眼瞥见父亲手中,执着一把昨日被自己磨快的镰刀。此时屋内,一灯如豆,照得刀刃作暗红色,一层薄薄暗芒闪烁浮动,谢文朔心中莫名一惊,叫道:“爹……”
谢如璋恍若不闻,只对周近臣道:“我谢家先祖一片忠心,便是向后辈讲述过往种种,也不会涉及四皇子与轻澜公子的私事,因此近臣这些话,当不是从家严那里听闻的?”周近臣点头道:“不错,义父并不曾与我讲过。”谢如璋左手一摆,道:“你方才讲论往事,言语间提起我谢家先祖,毫不避讳,已无晚辈之礼,因此这‘义父’二字,我替家严辞了你吧,从此不必再提。”周近臣愕然道:“大哥……”见谢如璋脸似寒霜,只得苦笑道:“义父生前,讲起过往,亦曾提到过谢家先祖公的令名。大哥如今何必挑小弟的这个眼儿?小弟向大哥陪罪便是。”说着站起身来,一揖到地。谢如璋闪身避开,冷冷道:“他提得,你却提不得!轻澜公子过往秘事,竟已被你知道的一清二楚。除非你仗了魔教之力,否则怎能把两百年前的往事查知得这般详尽?你既已卖身求荣,还有什么资格提及我谢家先祖?”
周近臣脸色微变,慢慢道:“大哥,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哪里还能分什么魔教正教?我步天神教虽少至中原,但待教徒却是极好的,穷苦百姓入了神教,反而能相帮的有口饭吃……”谢如璋摇头道:“如今你我也不必费口舌作正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