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视线。街上有行人在走,被雪花剪辑成一帧一帧的动作定格。晚饭还没有准备,明诚很焦急。不知道办个居留如此麻烦,他应该早把菜买了。
经过对比,水果蔬菜店还是贵。今天正好是集市日,明诚打算多买一点土豆酸菜屯着,反正冬天坏不了。
明诚站在门口,看看表,四点。再晚集市估计就关门了。他把心一横,扶起斗篷的帽子,冲进雪里。他硬着头皮走了两步,惊奇地发现下这么大的雪反而不冷。不是上海那种雨夹雪,落到身上就是小雨滴。飘飘扬扬的羽毛柔软地落在他的黑色大衣上,撒娇一样。没有风,只有雪。明诚心情愉快,蹦蹦跳跳地往集市走,心里祈祷千万要赶上。
明楼在附近工厂找了个事做,干财务。离得远,坐火车早出晚归。明诚觉得明楼跟他待在里昂就是浪费时间,大姐希望明楼能够专心研究学问,成为学者,不知道明楼现在在法国专门给人算账。
明楼看着明诚的小表情觉得有趣:“那么我应该去哪儿?”
明诚认真:“去巴黎,去巴黎的大学继续学业,然后当教授,当学者,著书立传,什么什么。”
明楼笑:“我对你没什么要求,你对我要求蛮高。”
明诚鼓鼓腮帮子:“大哥就是这么优秀。”
明楼发现以前大约是明台太调皮,没把明诚显出来——这也是个孩子呢。
“死读书没什么意思,我觉得现在社会实践也很好。你说呢?”
明诚揣着手在雪中漫步,心里郁卒,深恨自己还是不够努力,快点入学努力念书,不要让大哥在里昂如此浪费时间。
明楼和巴黎没有断掉联系,一直有书信来往。他的教授萧瓦先生一直很喜欢他,希望他再去深造,话说回来有一些基础工作经验也不错,顺便寄了些书给他。明楼写了一些关于上海经济研究的论文寄给萧瓦先生,还没有回音。
明诚叹气。在雪地里走得久了,没呵气了。
明诚跑到集市,还没关门。他买了一些土豆牛rou还有德国酸菜。他爱死德国酸菜了,炖rou刚刚好。在国内听说法国rou菜便宜——也没那么便宜嘛!明诚看着一枚枚的价格插牌,深感上当。然而明楼非常计较口感,rou质稍微差一点就不吃,自己坐着生闷气。哦还有咖啡。咖啡不能在集市买,明楼说死也不会喝的。
就不能勤俭节约一点吗!这时候摆什么少爷架子!
明诚嘟嘟囔囔挑菜,他旁边一位打扮入时的年轻姑娘一直用温柔美丽的眼睛看他。可是他挑得太入神,完全没注意。姑娘对着他轻声道:“考恩尼奇瓦~”
明诚吓一跳,左右看看,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亚洲人。那法国小姑娘一直对着明诚笑,又重复了一遍。明诚确定她是在跟他说话,没什么表情:“您好,小姐,我是中国人。”
小姑娘弯着眼睛:“哎呀,你一点也不像中国人呢!”
明诚惊异,他哪里不像中国人了?对着女士他不能不礼貌,只好微笑:“我的确是中国人,小姐。”
这一场小小的“艳遇”令明诚心情跌落山崖,即便在大雪天买到了便宜的青菜还是没让他高兴起来。他抱着食物往家走,上半张脸陷在斗篷的帽兜里,嘴紧紧绷着。
明诚到楼下,抖抖雪,打开信箱。都是明楼的信,夹了一封明诚的。银行寄来的支票本本!明诚一阵激动,把所有信塞进大衣口袋,关上信箱,上楼。明楼还没回家,明诚忧虑他今天似乎没拿伞,脱掉大衣系上围裙准备晚饭。明楼肯定不做饭,毫无疑问。除了刚到法国那一年没有生计的确是穷,之后有钱了要么去餐馆,要么一顿沙拉法棍解决。明诚发现了他大哥最伟大的地方:哪怕吃沙拉吃死,也绝对不下厨房。
切。就该让你继续吃沙拉法棍。跟我矫情起来没完,还讲究“口感”。
明楼进家门的时候一阵炖rou的香气。这香气温暖了他饥寒交迫的内心。家庭里的饭菜香和餐馆里的完全不一样。餐馆的饭菜香客气疏离:您好,欢迎就餐,您要什么?家庭的饭菜香气是一种恼人温柔的唠叨:回来啦?脱衣服洗手来吃饭!
“今天吃土豆炖牛rou,有德国酸菜。我特别去唐人街买了大料桂皮。”明诚系着围裙拿着勺子,非常老练地在厨房忙,头也没回。那脚步声一听就是明楼。
“居留的材料递交了?”
“交了,很顺利。”
“心情不好。”
“没有呀,我买到生菜了。”
“不是,的确不好。在外面遇到什么了?”
明诚摆盘,铺上雪白的米饭,盖上土豆牛rou,漂漂亮亮。一人一份清水焯生菜,明诚严肃:“生菜必须吃掉。大哥你不是明台,对吧?”
明楼穿着浅灰毛衣,坐在温暖黄色的灯光下,眉眼都是柔和:“今天遇到什么了?”
明诚坐在对面,低头扒了几口米饭。
“有件事很奇怪,为什么那么多人把我认成日本人?好几次了。”
明楼尝了尝牛rou,柔软弹嫩的rou和完美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