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前夜,明明是个不尴不尬的周二,办公室里每个人心思都不约而同活络了起来。才七点刚刚出头,秦罗周围的同事都走了个遍,只有去接水时还能听见不远处的开发同学键盘敲得噼里啪啦。
她早上收了几拨不同档次的花,晚上却着实没什么安排,平白受了同事们白天的起哄和调侃。
手头上一时没啥要紧的事,但也不想凑这波高峰期堵车的热闹,她公然在工位上追起最近很热的悬疑剧来。可惜办公室过于安静,耳机的音效又太好,她裹紧了午睡的小毯子,几次调高区域空调温度,还是觉得空气Yin冷诡异得可疑。
突然就想起公司楼前今天才放置的那棵圣诞树。高大、繁茂、喜庆,枝丫上挂满了公司放置的小礼品,早上她远远见了十足心痒,可惜围观的人太多,她懒得挤进去,就歇了心思。
这会围着的人总该都散了,她这样不虔诚的人也能去蹭一蹭这迟到的热闹。披着小毯子,拿起手机,最后记了下剧的进度条时间,她径直就下了楼。
大厅里还放着“Jingle bell”,但已经不见几个人。前台只余了一个行政值守,环桌显眼处摆了一大簇玫瑰。
像是每个人都有去处,都被期待。
她顿时不是滋味起来。说着要宁缺毋滥,这时却只想像大多数人那样,有一个温馨去处有一个人陪。
几条鱼几天前就发来了平安夜的邀约,她时隔许久再点开,终究还是不能昧着自己的感觉应下。她自嘲地想,鱼们总是不会孤独度过这个夜晚的,无论对方是否是她。
她往圣诞树走去。
齐执已经很久没迟到早退过了。过去的一段时间内,他除了拉项目比别人更强些,其他各方面都是一副标准的底层苦逼搬砖民工模样——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鸡晚。
所以当周一早上,他晨会过了半,才邋遢着头发,穿着带泥点的西装裤出现时,引来了不少探寻的目光。而且当晚他踩了点下班,像是又恢复了二代嚣张习气。办公室八卦称,有人看见他午休时间在刷抖音的求婚小视频。
没来得及考证,次日他索性请了一天的事假,微信名也改成了“齐执(飞行中)”。
他用紧凑的两天,学习了幼稚的浪漫,买了戒指,找人打理了屋子,抱回了西瓜并抓紧培养因工作落下的父女感情。
一直坐立不安忐忑到了下午五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万一她不出现呢?
他过去太习惯她始终在他身边不远了,以至于一时竟忘了如今她才占了这段关系的主动权,忽略了冬至后她果真也没再回复过他。
六点,夜色完整,西瓜在不安地嗷呜。
七点,烛光摇摇欲坠,烛泪盈盈似诉。
他强迫着自己一字一句回想着那日她说的那些,吹熄了蜡烛,拉了灯,愣怔了会,敷衍地撸了撸西瓜,实在还是憋闷,决定出门透透气。
结果一不留神就走到了她公司楼下。
灯火通明的大厦,稀稀落落的人流。
他立在圣诞树前,看几对情侣相拥的光影,不由忆起从前。
他们那时也是这样的,更过分一些也说不准。
在寝室楼门前明亮的灯光下,人来人往,克制啃咬,以为马上就要分开。吻得热烈,被打扰地扫兴,被她拉着往稍远一些的自行车棚跑。灰尘漫上来让他几次欲咳,却又只想被她牵着手去更里面更私隐的地方更深入缠绵。
她会满是信赖地贴紧他,任他采撷掠夺。她是戒不掉的蜜糖,将他黏得死紧,甜到发了疯,却始终割舍不下。
有时昏暗的车棚里来了人,她便是受惊的兔,把接吻都演绎出十恶不赦的惊心动魄来。
十恶不赦,她也愿意和他一直吻下去。着实要离开了,她又像是没有心,一下子就能从迷离的情欲中挣脱出来,娇娇恼着因他被蚊子咬了一腿的包。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他很早就知道公共场合的亲热是不太合适的,把情感、欲望这些暴露在公开场合,甚至人前,都是很不好的。
但他拿她没办法,对自己也没办法。就像他对走到这里的自己没办法一样。
如今她还在这栋楼里么?还是在和其他什么人共进着晚餐?又或者,和他一样,在哪里想着他?
视线渐渐模糊,他看见小小的她环绕大厦所有的光向他走来。
但她没看见他。
他只见她走到了树前一点,拿着手机伸长手臂,反复调整着角度对准她更骄傲的那半张脸,在以树为背景自拍。
这显然太暗了呀。她的这一通Cao作让他哑然失笑。
果然她把手机拉近,Cao作了一番后再次拍摄,这次闪光灯给打开了。
傻姑娘,就算开闪光灯,这种光线下还能指望有什么成像质量。
他一边怜惜着她,一边涌上来些说不清的喜悦——她也在一个人过节。
卡着她低头查看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