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去到远方。当你走累了,我愿是路旁的客栈,有干净的枕席供你睡眠;眠中有梦,我就是你枕上的泪痕。我愿是手臂,让你依靠。虽然白发苍苍,我仍愿是你脚边的炉火,与你共话回忆的老年。你是笑,我是应和你的歌声;你是泪,我是陪伴你的星光。当你埋葬土中,我愿是依伴你的青草;你成灰,我便已成尘。如果你对此生还有眷恋,我就再许一愿:与你结来世的姻缘。
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首。
这是一首台湾作家的诗。
那个宁静的午后,风很轻,纤云不见了踪影,阳光很好,她慵懒的窝在藤椅上,巧笑倩兮,一字一字从她嘴里出来,缠绵悱恻,让他的心化为一池柔柔春水。
等念完了,她翘起食指戳在脸上,一脸的顽皮愉悦,眼里盛满明亮的星,她问他:“这说的,好像是爱情,又不仅仅只是爱情,那是一种怎样的爱呀?”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她拉起来自己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抱着她,一整下午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抱着她,看天,听风。
他没有看过那些文字,只是她读过后他就记住了。
《神曲》中有这样一个桥段:弗朗契斯卡说,帕奥罗和她坐在花园的一棵树下,读着斯兰洛特和基娜薇的故事,“当我们读到他们的第一个吻时,我们相互凝视着对方,那一整天便再也无法读下任何东西了。”
那就是他们堕落的开始。
爱情,人类堕落的开始。
自伊甸园那条狡猾的蛇引诱了亚当和夏娃,人类就已经开始了堕落。
他,也愿意堕落,和她一起堕落。
不过那天的天空,还真是晴的很好呀,比今天的不知好了多少。
将你写在那风轻云淡的天上,他想。
风不断从窗子灌进来,吹得桌上的书页前后翻动,如疾风中的蝶,扑腾着、挣扎着。
他将笔随意搁在案头,也没整理桌上的东西,走回了卧室。
她依旧睡着,安静的睡着。
刚刚没注意,这会儿她翻了个身,白皙的脸上那一团不规则的墨迹就映入了他的眼帘,应该是她睡着时脸压上去了,不深也不浅,像一块胎记。他没想要去用毛巾给她擦,只是弯下腰,把自己的唇贴在了那个位置,直到吻得她不耐烦的推开了他他才直起腰,那墨迹没有要减退的意思。
他脱下外套,钻进被窝,抱着她,和她一起睡。
如果你沉睡,那我陪你,地老天荒也不是不可以。
“阿琛”,舒筱筱一声尖叫,整个人猛地坐了起来。
“筱筱,我在”,檀骐琛在第一时间醒来,把她搂在胸口,应她。
黑暗中的她表情有些懵,呆呆的,当檀骐琛覆上她的脸颊时,只觉得手心冰凉一片,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的胸膛:“筱筱,别怕,我一直都在。”
舒筱筱任由他搂着,可脑子里的画面挥之不去,真实的就像是才发生过,就在眼前。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来,整个人也不再僵硬,稍稍提起力气坐直了身体。
“做噩梦了?”檀骐琛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比珍珠还要珍贵。
舒筱筱摇摇头,而后想起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轻轻“嗯”了一声。
“没事,梦都是反的,不要害怕”,他没问她梦见什么,只是一次次柔声安慰,让她抖动的身子平静下来。
舒筱筱微乎其微的点点头,依旧心有余悸。
梦里,他是穿着铠甲的将军,在战场上奋力杀敌,而她站在很近又很远的地方,满眼只看到尸体,血流成河,可战争依旧在继续,她想出声,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像是被隔在另一个世界,然后,她看到,无数的长矛刀剑对着他刺了过去,戳穿了他的身体,整个世界静得出奇,只有从他伤口里静静流淌的血ye一直蔓延,蔓延,然后,他像是看到了她,对着她的方向,微微笑了。
她醒来,叫着他的名字醒来,声音凄厉到悲恸。
两人静静在黑夜中对望。
屋外不知何时想起了雨,雨滴打在窗子上,噼噼啪啪的,热闹到孤寂。
一道闪电闪过,整个屋子在一瞬间被照亮,也在一瞬间复又陷入黑暗,紧接着便是隆隆的雷声像是直接敲打在了屋顶。
檀骐琛把被子拉起来将两人紧紧裹住,才勉强驱散了一点两人身上的寒意。
“后顾之忧是什么?”舒筱筱紧紧篡着他的胳膊,指甲都快陷进他的rou里:“那天阿衍和你说的,什么是后顾之忧?”她又问了一遍,即使看不大清楚,可她依旧倔强的锁住他的视线,像是这样能看到他心里去。
檀骐琛不躲不闪,可想了几秒才想起问题的答案,他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回答:“后、顾、之忧。”
那天阿衍颠三倒四和他说了半天不就是说了一个问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用阿衍的话说就是早点搞定筱筱那就等于不会绝后,那就等于没有了无后这个顾虑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