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想起,护山剑阵的布阵老祖,唤南予行。
活傀失控便已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现在只变作一具不断抽搐的尸体,无意或者有意地发出阵阵渗人的笑声。
“长安愚钝,不知前辈何意。”
“啧。”
关于师父的一些事我有所耳闻,她未入山前是江南楚家小女,自幼命格不善,被祖母送来宗门抚养,正巧拜入南予行门下。我不知师父是否与人结亲,而那人下落如何亦是不晓,不过倒是清楚师父这几年里一直在寻人。我自知,师父并非固执之人,若事已成定局,断不可还做此等努力,想来事实就只有一种可能,我吞了吞口水,开口诈他,
那人本应是同隐者一齐的刺客,不知为何成了具怪异的活傀儡,挂在脸上的面罩已然破碎,一双眼里只剩可怖的眼白。他浑身的关节像是被人恶意扭曲过,重新拼接后整体显出古怪的不适感来,最令人恐慌的是他还留了口气、正朝我嘶哑地喊着一个救字。
我顿时无话。
“谢过前辈。”我思索片刻,在男人看不清的地方朝怀中摸去,指尖触碰到一点细麻的布料才缓缓收回,开口发问道:
我估量起全身而退的可能,看向他的眼神里不可避免的多了几分提防。他却置若罔闻,视线在我身上慢慢打了个转。
说是玉,瞧起来同路边卵石没甚的区别,上面还歪歪扭扭地刻了个“南”字,像是小儿胡乱涂抹的。
是枚淬了毒的镖。
我跑了许久,才回神想到自己怀里还抱着柄剑,赶忙捏了个剑诀,御风而飞。其间也撞见几位黑衣人,所幸这些人兴许只是冲着顾远竹去的,并未对我有所刁难。此事说来蹊跷,不过这等危急关头我亦不具防身手段,能多走远一些总是好的。
我正暗自盘算,只听身后又是一声脆响,来不及反应、眼前半死不活的人就扑到我面前,口里喷出股诡异的烟来。
“师父素来为人温和,应是不会同人结怨,前辈或是过于忧心了。”
“跑。”
我似是倒在什么人怀里,那人微微颦眉,像是有些懊恼般小声抱怨着,“居然没摘干净。”
我瞧见万明习把我送进花轿
“那人如今……真的不在否?”
似乎是只折断的人腿。
“那杀夫之仇、夺妻之恨,依你所见,她不怪罪于我的可能,有几成?”
此人身手远在师父之上。
啪嗒。
我握在袖中剑柄的手紧了一紧。
活傀朝我吐的那口气是掺了药的,致死与否我不清楚,但我还记得自己身在梦中,想来原身应无大碍。
“我同你师父积怨已久。”
枯叶被踩碎的声音此时足以放大数倍,我拔剑转身,本做了十足打算,可看清来人相貌之后却着实不敢动作起来。
原先静谧的树林里隐约钻出几个鬼魅般的黑影,暴露后也并未退却,为首者从身后拔出一柄长刀来。而那暗器并非来自几人手中,顾远竹对面前刀剑相向的刺客熟视无睹,看着我的方向,手里不知从何又摸出一件铁器,我眼角一抽,不等他再动作,捞过那东西便转身朝山下窜去,风声里似乎听见他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我应是在场梦里。
逆光的阴影里,身后人正满脸好奇地同我大眼瞪小眼,落在身侧的手握着什么东西。
转瞬按着我重重一拍。
那一掌明显带了点怒意,我被推出几里、掼在地上,怀里一直护着的布包不知怎的滚了出去。我忙伸手去够,起身时发觉有什么铁器擦着耳尖嵌入地里。
子,只是得了师父垂爱,破例收入门下的。”
“算一点潦草的补偿,下山前的路,我陪你走。”
他慢悠悠地看了我一眼。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
我不曾看清他动作,只觉兵刃相接之轰鸣,护山大阵乃剑气所集,我虽料定对方不会真如面上所现一般毫发无损,但此举着实有震慑我的意思。
被强行破开阵眼后阵法并未嘶鸣警示,大抵是此人身上所携“友人相赠”的物件——不过如此一见亦有可能是他从什么人身上窃得。
顾明棠同我说过,既下了山,需少言多看。宗门势力虽大,在外树敌亦不少,误讲了什么易引来杀身之祸。师父名讳从男人口中说出时我自觉收敛得很好,未想对方神色一凛,单手撕裂了缓缓闭合的阵法生门,转眼间已立在我面前。
可我已经看不清了。
“破例?纵观这宗门上下,也只有楚湘还能有这般好心。”
我猛然醒悟过来,他所谓的积怨似是单方面亏欠。许是担心我多想,他取了块玉佩在我眼前晃了晃。
可再过上一段时日,我便觉出几分不对来——那林子里安静得骇人。虽说刺客应精通隐匿身法,可静谧绝非人能藏得。倘若先前我还能拿顾远竹糊弄自己,至于现在则过分诡谲,我收了剑,悄无声息地落地,攥着剑柄原地打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