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庆忆借机去趟洗手间。她俯身为老人整理头发,听见他微细的声音如蚊鸣:“他不该生在程家。”
现在才醒悟,也不算晚,到底在临死前与他最挂心的小孩达成了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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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得无声无息,葬礼铺张得满城皆知。程家是商业巨鳄,程萱更是未来的高官夫人,准女婿说了葬礼要隆重,谁敢不从。
白庆忆改了姓不方便抬棺,但还是要哭孝守灵。程老爷的亲戚旧友惊讶地发现消失多年的小少爷,免不了寒暄问好。有眼尖的记者立刻捕捉到这一幕,稿子没写到一半就收到了萱姐的亲切问候,颤着手把记忆卡格式化。
天朝另一方的任策划着手机新闻,感叹岁月无情,浪淘尽多少英雄豪杰。当然他的愁思持续不了一分钟,很快就成了“我太太要回家了!”的欣喜,小别胜新婚嘛。
小楚因为幼年的经历,算是个早熟的姑娘。而且她老爹什么德行她还不清楚吗,一看他表情就知道爸爸要回家了,高兴之余也要叮嘱:“你不准折腾他!”
“你把女魔头放进来我还没和你算账,我们私事你竟指指点点了?”
小楚仗着有狗撑腰什么都不怕,“总之我不许爸爸腰痛!”
小汪凶狠地汪一声。
“和你爸爸说去,叫他别撩我。”叫他千万别再说什么快进来深一点我爱你,他一说这些话任策就失去了理智,想想又傻气地笑了起来,“我真是个幸福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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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都不幸福的程萱,小心翼翼地问白庆忆能不能吃顿晚饭,“赵XX说的,你要实在来不了,我明天送你去机场。”赵XX是他未来堂姐夫。
他摸了摸身前的翡翠,拒绝地无比干脆,“那我就不去了。”
飞机是明天的,今晚他会有什么事情做,无非是在酒店和任策视频。程萱语气加重,“姓任的一晚见不到你,是会死还是会怎样,吃顿饭要你多少时间?”
白庆忆刀刀往她心口插,“任策见不到我不会怎样,我见不到他会死,这理由充分吗?”
我一早就该干掉任策,萱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接着说:“聚餐是以什么名分?家人?可我不姓程了。”
“你根本不明白。”她不过是想最后再……
“是,我不明白。从我来这里开始,我就没明白过。程萱,当初要我与程家断绝来往的是你,如今为什么又要我和程家多生瓜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难道会不懂?”
程萱没再言语。
她要是懂,老爷子断气第一天就会把他送回去了,哪要他留在这里直到葬礼完成。
她要结婚了,这辈子一点转机都没有了。身为一个女人唯一的柔情全在白庆忆身上,他却从来都不明白。她冷笑出声:程萱你还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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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庆忆回来的那晚,小楚缠着说要和爸爸睡。
没等任策抗议,他就先拒绝了,“你是大姑娘了。”
她一撇嘴,果然得见爹地小人得志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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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师床上爱撩,那晚更爱撩,任策在脑子断线的情况下,也能察觉到他的反常。
清理的时候又被诱惑了一次,他努力忍着兽欲,想进行理智沟通:“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他身体滑下去想去含小策,被他一把掐住了腰动弹不得,“不准瞒我。”
“你真的想听?”
“我们以前的误会还不够多?”任策秉持着坦诚相对的原则,“我真的想听。”
“程萱喜欢我。”
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他在程家书房,也就是程萱在家办公的地方,发现了当年他给她送去的伞。她根本没有转借给别人,而是藏起来了,悉心保存,崭新如初。
怎料任策不怒反笑,还松了一口气,“就这事?”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我早就知道啊,她……算是和我坦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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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师生气了,这坏小孩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坦诚相对,这么大的事却不告诉他!
要是他没发现那把伞,或许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这回轮到小楚小人得志,独占爸爸好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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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策痛定思痛,觉得这事还真是自己做错了。他诚诚恳恳写了一封道歉信,自贬身价,卖惨卖苦,说自己死罪死罪,自我检讨,有心改过,求太太开恩balabalabala…
白老师的生气其实很复杂,并不单单对小策,也对自己。他要是能早点察觉程萱的感情,或许可以救她,不至令她在歪路上越走越远。她若没有变坏,任玲今天一定会活着。
收到小策的道歉信,他先是好笑,后又释怀。
事情已经发生,世上没有如果。
心里大概还有一丝侥幸,因为没有如果,他才能和小策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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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好第一天,小策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