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烫?”
萧敛风有些无奈,“不还是因为你。”
泽兰向来最会借题发挥,立刻问他是否欲火焚身,又说他身后有良药,还要再瞎吹下去,被萧敛风打断道:“习武实与修行相似,虽不必断绝七情六欲,但心境也需沉稳安定,方能控制体内真气流转。我修行的既是六川绝学,更应避免大悲大喜。兰兰,”他放沉了声线,“君子需豁达大度,可我非君子,我极自私,别人多看你一眼我都不喜欢,你却还和别人眉来眼去。”
郁气沉滞,血脈壅塞,一套剑招练毕,Jing魄颇有散越之象。泽兰听得胆颤心惊,这殿里还藏着一个完哈约呢,要给阿风发现了,不当场表演走火入魔,“是我错了,我改,一定改,别人美得再惊天动地,我瞧都不瞧一眼!”说着还与他脸颊相蹭,恨不得脱个干净把人缠住,“风哥,小的底子寒,给您降降温。”
萧敛风的气实则早消去大半,目下他既允诺会改,他更不必再心存怨怼了,却还是道:“是我这半个瞎子生得丑陋,不得你眼,不得你心。”
“我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徒吗?!皮囊再美都会黄会皱,唯有心灵美永恒不朽。”成语大全拈手就来,“风哥您心系家国天下,见义勇为,锄强扶弱,惩jian除恶,汰弱留强……”
“如是,那些姑娘?”
“一个不留!”?泽兰毫不为难。
“珠后要为你择亲。”
“对象只能是你!”
萧敛风终于有了笑意,“这是你说的,成亲。”
“当然当然,萧总搞什么项目我都全力配合。”泽兰只想把他哄开心了,“明天还是后天?汉式还是金式?先拜堂还是先洞房?开几桌?我搜集多年的婚庆歌曲大全终于可以派上用——”
戛然而止,是因抬眸时看见石阶侧墙上的人影。阶上虽点有油灯,目视依然不甚清晰,但泽兰能看见那对孩童般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五月微寒之中,在如墨夜色里,燃着两簇妒火。
完哈约在天庆府能够紧跟泽兰而不被萧敛风发现,其实跟踪功夫了得。他憎恨萧敛风入骨,怎会乖乖藏起。幸而阿风心神犹未沉静,又被自己在耳边瞎嚷嚷,难以察觉身后原来来者不善,只问他缘何断去言语。
怎就在他眼下浓情蜜意,要他更伤心难过。泽兰既然懊悔,声音自是低了下去,却还是得含着笑意,不能让阿风听出端倪,“在想我该怎么穿,才比以前代嫁那身好看。”目光依然锁于完哈约的轮廓,挥手要他快走。他却从墙上无声无息地跳落。
萧敛风高声道他不穿最好看,既而侧头就要索吻。泽兰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又避又挡,故作平常浪荡模样,“进去亲,这里黑不溜秋的,都看不清你眼睛鼻子。”
似有一道光刃。
“接吻要闭眼,亲过这么多次,我的小公主还不知道么?”萧敛风似笑非笑,喊了一声兰兰,要他似从恶梦中惊醒般抖颤,急急道:“阿风,外面凉,我们先进去吧。”
“泽兰。”
萧敛风才是真的冰凉,问他唇上为何有血。他正处走火入魔边沿,对血的气味异常敏感。
泽兰面色煞白。
这血无毒,断不会是泽兰自己的。唇、血。强吻、挣脱。稍加推想,便知因果。泽兰扑上来的那瞬间他就知他有异,以为他会坦诚相告,却只换回掩饰闪躲。
萧敛风抽剑回身,与完哈约刀剑相撞,杀气四露,持剑步步进逼,完哈约不甘示弱以攻做守,刀刀狠厉。两人嘴上没有半句废话,手上没有一招多余,刺出刀剑时既快且狠,直取要害,不置对方于死地绝不罢休。
此诚危急存亡之刻,泽兰明知要向着萧敛风,却又不忍。不忍什么?难道完哈约一颗真心,便足够抵罪?此人蛇蝎心肠,叫他的阿风受尽折磨苦楚,合该死在他的剑下。可他方才落泪模样又浮现眼前,他说:“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不是说谎。完哈约素来谨慎,明知不敌萧敛风,却与他大打出手。只是他口口声声说爱,却不懂何为爱,未曾令泽兰欢笑,反而要他受尽内心煎熬,害怕一个爱他的人因他而死。他负不起这罪愆。
六川划破低空,第六十五招芥子纳须弥。完哈约眼前远近拧转为一,难辨萧敛风身处方位,只能空空挥刀抵御,想要跃上矮墙,却踢翻油灯。琉璃滚落阶梯,碎了一地灯火。有剑意倏而逼近,他被剑招所困,不知该往哪躲。
不甘心,不甘心。死后他必化为厉鬼,这孤寒一生好不容易有了光亮暖意,他怎能就此放手。血rou是否已被利刃穿透,为何半分痛感没有。眼前的天旋地转骤停,双脚稳实踩在地上,夜色如平湖之水再无波澜,他缓缓回身,心中的狂风巨浪方才开始。
泽兰挡在他的身前。
六川剑尖直指他的心口,萧敛风怔怔盯着这一指距离。
第七十八章?
银白月光自天笼下,落地时已然褪色,宛若稀薄淡雾,任几点黯淡灯火在其中漂浮。萧敛风的声音既轻且淡,如同今夜月色,“皇宫不宜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