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就不信没人与云殊一样得伤寒。今天非得把药拿回家不可。
天已黑透,屋外的夹缝里的王大虽没被人发现,却冻得够呛,他蹲守期间,大夫开了不少药方,多是发热,咳嗽的病症,只有一人是寒热,好巧不巧正是那庄老鬼的管家,郭七,人称七叔,只听得大夫唤了一声:“元参,给七叔煎药。”而后,王大起身,捅了窗户纸,此后便盯牢了这个叫元参的人,和他手里那贴药放入的药罐。
药很快煎好了,郭七仰头饮下,朝大夫拱了拱手:“我家老爷不许屋里头有药,怕不吉利,只得明日再劳烦杜大夫了……”
杜大夫回礼:“本分之事,明晨来,药必然煎好,再饮上一剂便也就好了……”
王大攥紧了激动的小拳头,这不是摆明了要送他了,庄老鬼还是有点好处的。
待里屋杜夫人一声喊饭,杜大夫起身便往里走,前厅的事儿都交给了徒弟。
王大愣愣等到了前厅吹灯拔蜡,摸了进去。那罐子的位置他死死记在了心里,一进去端着罐子便想走,却不慎打翻了一旁的另一只药罐,瓦罐碎裂,药汁满地。里屋已经亮起了烛光,他急忙抱着药罐扯开门栓,逃了出去。
慌不择路,躲进一旁的黑巷中,两个少年从仁安堂拿着棍子追了出来,他蜷缩在巷中的破烂框后,闭紧嘴巴,尽力匀着一口又一口的长气。
抱着药罐走不是办法,根本跑不快,脑力飞转,即刻脱下棉衣。
“元胡,看地上,有药渣!”
糟了,被发现了!他迅速将药罐里剩下的药汁全部倒在棉衣上,一罐的药渣尽数用里头的单衣一包,捆在胸前。
那两个少年已经到了巷口,他不及细想,将药罐往二人处一扔,哐嘡一声,陶罐碎渣满地,他撒腿就跑。
玩命狂奔,七拐八弯几条巷子后,他确认不会有人追上来,喘匀了气,回去找云殊。
王大回了小巷,跟老葫芦到了声谢,背起云殊就要走,却被老葫芦拦住了路,在王大满眼的疑惑里,老葫芦塞了他一个小口袋:“老兄弟们都家有老小的,凑了凑,就这么点,好生照看他吧,生死由命,咱们这样的,别想太多了……”
王大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内里心肺翻滚,到了嘴里只有三个字:“老葫芦……”
待回了家,王大立即棉衣过水,滤出的汤药水连着那裹了药渣的单衣一锅子煮了。
第8章 8.花软缎
所幸,云殊真的好了,王大也再没有动过偷的念头,他觉得这是对病中云殊的承诺,绝不能再犯,如若不然,云殊会再次病重,这个世界上难得还有云殊这般为自己的,定不能再让他受那样的罪了。
鸡蛋黄带来的衣衫是他家姐的,姐姐穿不着的,压在箱底,他来的时候他娘翻出了一两件让他一道带来。
云殊穿着鸡蛋黄姐姐的衣衫,脸上的秀气更是藏不住的发散。王大直调侃,说他要是个女娃娃,还真就给自己当了小媳妇了。云殊只低着头不说话。
没奈何,只得里头穿着女衫外头穿着王大给的破衣。
王大带着云殊,一如往昔给庄家送柴禾,上次偷药的事儿没被逮到,但看到那七叔总有些许歉意,因为没庄老鬼在的时候,七叔也没少过他一个子儿,转头一想,七叔的一碗药救了云殊一条命,也算积了大德了,与他而言一碗药钱只是少喝一碗酒的事儿,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今日入城,城里无比热闹,抓了人问才知道宫里头,那个伺候了前皇帝一辈子的张公公衣锦还乡了,说是三刻钟后就要入城,城民们都等着看那宫里出来的人该是怎样的排场,一条街上早乌压压挤满了人,王大看着云殊皱了皱眉。京里来的人,云殊还是少见为妙,于是转头便拖着他给庄家送柴禾去了。
七叔给二人开了后门。照着以往,六个子儿,正要银货两讫的时候,庄老鬼蹦了出来:“这样的柴禾怎么值得了六个子儿!”
他今日一身土黄花软缎,衬的他分外的圆。
“老爷,再过两刻钟,张公……那位,便要入城了……夫人已经在城口等着了,方才差人来请过了,老爷还是速去吧……”七叔提醒。
“本老爷知道,正要去的……”后门近便后门出,他这一身肥rou,能省半步是半步。
身后莺莺燕燕的四个姨娘挥着七彩帕子从里头袅袅地出来,嘴里尽嚷着要与老爷同去。
庄老鬼只道一句:“今日场面,岂能带着你们,你们乖乖在家待着。”
四个姨娘,一个肥老爷,老爷要走,姨娘不肯,一番拉扯,庄老鬼那一身花软缎竟勾在了王大他们送来的一根柴禾枝上,勾出了一道丝。
“呀,老爷,缎子勾丝了……奴家陪你去换一件吧……”一个绵软的声音从这群姨娘中传出。七叔本要给银钱的手和王大本要接钱的手都停在了半空。
空气凝滞了一个眨眼,随着庄老鬼一声凄厉:“我的花软缎!”所有姨娘都怯怯站在一旁,不敢动作。
庄老鬼手抖着捧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