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太苦了,段渊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要假装不知道。
还有一天是梦见……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像清凌凌的水一样流过,灌溉着他荒芜的心田和生命。
陆斯扬从天光熹微的清晨里醒过来,入睡前和醒来时,听见相似的雨声,打在树叶上,循环往复。
视线模糊,抬手一抹,沾了一手的冰泪。
眼皮有些肿痛,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等睡意袭来,又沉进梦里。
现实中遥不可及的人,那就在过往的梦里去找。
一点一点,他总能抱到想要抱的人来安慰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晨星稀光,城市另一头的某高级小区。
音影室里没有开灯,硕大的家庭影院屏幕上泛着淡淡的蓝光。
播放的是一个小男孩七岁生日的派对留念录影。
主人公是一个眉目如画的玉团子,满怀礼物,笑得很甜,礼貌向围绕着自己的哥哥姐姐小朋友们道谢。
众星捧月的小陆斯扬在人群中张望,放佛是在找什么人。
过了几秒,他穿过重重人群,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去牵上一个站在人群边缘的少年的手。
那个少年本来一直在周围的欢声笑语中低着头,神情灰暗冷漠,却在玉团子向他伸出手那一刻,眼底陡然亮了起来。
段渊坐在地毯上,曲起一条长腿,另一条随意伸直,眼角的疲惫与冷漠在昏暗灯光下显得迷离又颓唐。
他单手起开一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生猛灌下,空瓶子投进垃圾桶,又重新按下遥控器。
循环播放。
陈一帆生日临近,他和杜三终于找到机会把快要发霉的陆少爷从家里撬出来。
自从陆少出国一趟回来,久未露面,就连声色场地都少了他的流言与传说。
陈一帆一把飞车驰骋夜光大道,敞篷跑车天窗大开。
习习凉风自四面八方围拢,街如银川,车水马龙,是最不缺热闹与繁华的人间。
陆斯扬兴趣缺缺坐在副驾上,最近无心打理的头发有些长,任夜风吹乱。
陈一帆以为是他一金贵小少爷长途奔波太劳神动骨,还没回过神来,没修养好,啧啧嗤道:“还行不行了陆大少,您再归隐南山不出动,江湖可就没有您的传说了啊。”
他向来是个能侃能说的,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得意洋洋道:“哎醒醒神,少爷,看出来这是往哪儿的路没?”
看在这人今日做寿星,陆斯扬也算给面子:“哪儿?”
陈一帆得瑟:“泾川银塔,听说过吧?这地儿可不好进啊,还是老子七拐八晚地托了好几层关系才……”
陈一帆说着说着就感觉到身旁静悄悄地毫无声息,跟车里就他一个人似的,忽然间脊背一阵发凉。
刚好碰上红灯,他一拉竿,侧头望去,刚好瞧见陆斯扬Jing致的侧脸。
他抬着头,仰望着城市CBD摩天高楼上数平方米的彩屏巨幕。
流光溢彩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明明也就是个侧脸,怎么他就觉得陆斯扬那家伙好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陈一帆跟着抬头往那广告屏幕一看。
他就说!
怎么这么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
上面正在播放时事热点,段渊那张英俊冷清的脸引来地面广场人群的瞻仰与瞩目。
一身挺阔西装的男人与其他国籍的专家企业家交谈时的风度翩翩和气宇轩昂,点缀了这个被金箔包裹的城市。
也该是安城女孩今夜最甜蜜的梦境。
陈一帆哑然,他不太清楚这俩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隐隐约约能猜到一点。
段渊那种人他想要看明白太难,可陆斯扬他还能不知道吗?
这家伙喜怒形于色,外厉内荏,是个很容易被人看透的。
“哎,我说你……”陈一帆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原本面上无恙的陆斯扬忽然紧紧皱住了眉头。
陈一帆下意识看向屏幕,已经播报到下一条新闻。
主角还是名声赫赫的段总。
但新闻内容却不容乐观。
大意是近来段氏股票大幅度降跌,柳氏止损观望。
段总裁在股东大会上的提案不尽人意不能服众,更有股东投票提议,或由段家另派继承候选人主持大局。
陆斯扬拿着手机的右手紧了紧,一眼不眨地望着巨幕,仿佛只要他这样执着地盯着,段渊就会真的从那里面走出来似的。
一个漫长的红灯终于过去。
陈一帆火速逃离这个巨幕辐射范围,状似无意地问道:“咳,你们……最近有联系吗?”
联系是没有,见到还是见过的。
那天陆斯扬出来借酒消愁,看到正在应酬的段渊。
他从来没有在声色场地碰上过段渊,当然,除了亲自把他逮回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