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没了星点温度,再看一眼将窗户纸映得透亮的天光,孟江南着急忙慌地从床上下来,心中急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何时起身的?她怎的一点都没有察觉?现下是什么时辰了?他起了很久了吗?
今日是她成为新妇的第一日,照理是要给公婆敬茶的,虽然他的爹娘已不健在,没了这一道礼仪,但定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断没有新妇第一日就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起身的。
他起身时怎不叫她一道起了呢?
孟江南于屋中急得颇像热锅上的蚂蚁时,屋外传来了叩门声,伴着姑娘清脆的声音传来:“夫人可是醒了?”
孟江南听得出来,是昨夜进屋来换红烛的那个姑娘,道是向家请来日后专伺候她起居的婢子,叫柳儿。
她应了一声,柳儿便亦应声而入,手里端着一只铜盆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笑,却又很是恭敬道:“这是夫人净面的清水。”
柳儿的话音才落,便有一个小身影紧跟在她身后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只同他巴掌大小的铜制盒子,高高兴兴道:“这个是娘亲的牙粉!向寻大哥哥有教阿睿怎么用哦,阿睿的牙齿香香的呢!”
见着阿睿,孟江南紧张的心情登时就缓去了大半,她忍不住上前抱起了阿睿,将他认真地瞧过一遍后才将他放下来,摸摸他明显长胖了的小脸,笑道:“阿睿是不是很开心?”
“嗯嗯嗯!”阿睿将小脑袋点得好似捣蒜,“大家对阿睿都很好很好!阿睿就是想娘亲,娘亲现在过来了,阿睿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爹爹说,阿睿以后都可以叫娘亲做娘亲了!”阿睿说着,抱着孟江南的脖子就朝她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然后又道,“阿睿好早好早就起床来等娘亲了,可是娘亲偷懒,睡了好晚!”
“……”孟江南随即又着急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柳儿回道,“是公子交代不要吵夫人的,所以夫人不要担心。”
柳儿拿过阿睿手里的盒子,笑对他道:“阿睿先到外边去玩儿,奴婢先伺候夫人洗漱穿戴。”
阿睿乖巧地点点头,跑出去前不忘对孟江南道:“那阿睿在外边等娘亲哦!”
孟江南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后发现木施上挂着一套崭新的衣裙,她明明记得清楚昨夜她是将大衫和霞帔挂上去的,这套新衣是何时挂上去的?
是柳儿?还是……嘉安?
她起身之前,柳儿是不会进屋来的,那就只有嘉安了。
孟江南心头微漾。
昨夜他只是身有不适所以并未碰她,并不是他不喜她呢。
待她将这一身新衣换上,发现这新衣竟出奇地合身,就像是比着她量体裁衣似的,可明明向家不曾请来过为她量衣的裁缝。
昨日的大衫霞帔翟冠亦如是。
若不是嘉安,她今日就不是在向家,而是在赵家的后院。
孟江南忽觉惭愧,她昨夜胡想了那般多,就是忘了想这些,以致她与他说话时都带了委屈的闷气。
她凭何觉得委屈呢?
明明就是嘉安救了她。
睡过了时辰的孟江南此时心里乱糟糟的,有些不知自己过会儿见到向漠北应当拿怎样的脸面面对他。
孟江南是在后院见到的向漠北,是阿睿拉着她的手去的。
这是她第二次踏足向家后院。
如孟家的后院一般,外边老街上的榕树树冠都伸进了院中来。
向漠北就站在树下,正高举着双手。
只见树上一只花白的小狸奴正紧巴着一根细细的树枝,树枝晃得厉害,大有随时都会折断的趋势。
狸奴不惧高,但这树枝与地面的距离对这只还没有他一个巴掌大的小狸奴来说却是太高,自会让它心生畏惧。
向漠北此刻心中只有枝头上那只随时都会掉下来的小狸奴,并未注意到孟江南已来到这后院。
“来,跳下来,我接着你。”他仰头看着树上的小狸奴,轻声道,“莫慌。”
他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极了,显然是担心吓着了树枝上的小狸奴,他温和关切的模样就好像他面对的是一个娇气的小姑娘似的。
只听那小狸奴“喵”地叫了一声,从枝头上一跃而下,直直跳到了向漠北怀里,他连忙收回手来抱住它,以免它一个扒拉不稳而从他身上摔下去。
他一手托着它,一手揉揉它的脑袋,无奈却温和道:“下回万莫再蹿这般高了,摔伤了便不好了。”
“喵……!”小狸奴用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撒娇似的叫。
向漠北见它无恙,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就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孟江南乍见他笑,愣住了。
原来他会笑啊。
她还以为他不会笑呢。
没想到他笑起来这般好看,比他淡漠着脸时的模样要好看多了。
而且,嘴角还有梨涡。
她只瞧见他的侧脸,不知他笑起来时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