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学校食堂用餐,很少有人会在这么热的天顶着烈日来文具店,更何况从一中走过来大概要十分钟的样子。廖南清的额头微shi,布满了汗水,顺着脸颊的轮廓往下滑落,眼神暗暗的。
苏北墨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突然脑子转不过弯来。
“三包烟,便宜点的。”
廖南清的声音很低,他深陷雾霾里,快要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外套捂着他单薄的身体,应着这天气散发一股酸溜溜的汗味。闷杂,苦涩,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往里掐。
太压抑了。
这种无奈感是无形的,苏北墨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耐烦了:“你不会告诉你爸妈或者老师啊?”
廖南清耷拉着脑袋没说话,安安静静地从口袋里掏钱。
苏北墨讽刺他:“怂货。”
廖南清的手停顿了片刻,没反驳,把头低的更瞧不见了。
苏北墨想,这家伙也许是被欺负惯了。于是拿出手机问他:“你手机号多少?我把昨天的照片给你,你去给你老师看。一中校规一向挺严的,这点证据足够让他们老实了。”
“没用的。”廖南清轻声。
“什么?”
“老师不会相信我。”廖南清犹豫了一会说,隐瞒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实,“他们是好学生,我成绩不好。”
“你爸妈呢?”苏北墨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廖南清的背脊压着乌云,看得人难受。
“他们离婚了……都不管我。”廖南清的眼神闪躲起来,末了,他怯怯地望着地面,确定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实情,才松了口气。
苏北墨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改口:“要多少钱的烟。”
“有十块的吗?”
“有。”苏北墨甩给他三包,瞧着他那张受伤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老旧的空调吹出的冷气并不是很凉爽,所以苏北墨还开着一个小风扇,声音让人烦躁。收钱的动作变得漫长,一条线时间线蜿蜿蜒蜒,把夏日正午的窒息感无限放大。
廖南清把烟藏进外套里,转身就要走,苏北墨喊住了他。廖南清紧张兮兮地回头,生怕苏北墨变卦,不卖他烟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跑,却见苏北墨在柜台上放了两片创口贴:“给你。”
廖南清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只是一下,雾霾散开了一秒。
“谢,谢谢……”
又或许连一秒都没有,可对于廖南清来说,足够回想一整天。苏北墨不知道,他是这些年里唯一一个没有用有色眼镜看廖南清的人。两片赠送的创口贴,让廖南清笃定了他是个好人,这种认同感无疑是另一种压力。
也许是因为苏北墨不知道廖南清的身世,也许是苏北墨可怜廖南清。
但无论是哪一种,廖南清都拿走了创口贴。
接下来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廖南清都来买烟,买的烟一次比一次贵。而他脸上总是挂彩,苏北墨看不下去,就给两片创口贴。廖南清起初会不好意思,后面渐渐地,就坦然收下了。并且都会道谢,他的动作特别小心,好像那两片创口贴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珍重地放在口袋里。
苏北墨拆了一盒创口贴,以一天两片的形式赠送给廖南清。
除此之外他们也没过多的交谈。
每次看到放在柜台上的那两枚创口贴时,廖南清的眼底总有一丝淡泊的光,很渺小,很微弱。就像一个神圣的仪式,他居然开始期待每一天的买烟。
他想和苏北墨说上话,但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郑重地收下来自苏北墨微妙的好意。
创口贴从来都是舍不得用的,在家里的抽屉里一天一天堆积了许多。
廖南清每次端着泡面吃晚饭时,就会看看它们,这份来自外头的善意对他来说是新奇的,也是向往的。
暑期的补课那么枯燥,廖南清却不觉得,他满脑子都是苏北墨,想和他说上一句话。一句就好了。除了买烟之外,父母之外,欺凌之外,别的一句话。普普通通,平淡的,就像朋友那样。
周三下午,廖南清逃课了。
那几个男生中午的时候逼着他吸了口烟,他被呛的不行,头一次战战兢兢地翻出了校园的围墙。他去文具店周围溜了一圈,瞧见了正和姑姑道别的苏北墨。
他斜跨着一只蓝色的双肩包,走的老远,廖南清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一路跟着他到菜场,看他买了好些菜。廖南清想起自己家里那些泡面,心里琢磨着今晚他要上馆子,他也要吃菜,吃小炒。
仔细想想,自己好久没吃家常菜了。
他看到苏北墨买了茄子,豆腐,鱼,还有一些熟食。
廖南清就琢磨着,他一会也要点个酱爆茄子,豆腐汤,红烧鱼。就是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这个月的开销还够不够。
想着想着,苏北墨就站到他面前了:“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3】
廖南清的跟踪行为被抓包了,特别尴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