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戴着厚框眼镜的陈志升用警觉地目光偷瞄向来者,狐疑地问道。
沈识打量着对方,见他也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面色苍白,头发半长不长的盖在脸上,油乎乎的贴着头皮。穿件宽松的灰色格子背心大裤衩,上面还粘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油渍,一看就是许久未出过门了。
“找你。”沈识一把推开门将手撑在门板上,避免对方先把门关上。
南风冲屋里的那副临摹画扬扬下巴:“我画的。你临摹了我的画拿去做商用,我来讨个说法。”
在听说来者正是《云中的新娘》的原作,陈志升藏在厚框眼镜后的瞳孔登时间放大。意料之外的,在他惊恐与慌张的神情里竟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惊喜与痴迷。
“你是南风?”
南风皱眉道:“你知道我?”
那人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继续看向南风痴痴道:“人如其名、人如其名,真美啊……”
沈识当场就骂了娘,他将南风往身后使劲儿一拽,好隔开陈志升令他作呕的目光。
“你、你知道我连做梦都在想你么?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的见到了。”陈志升有些激动地想要靠近南风,却被眼前的大个子挡住。
他不耐烦地看向沈识,问了句:“你又是谁?”
沈识冷笑一声:“你大爷!有话就给老子站直了好好说话,别他妈的恶心人。”
面对陈志升对南风的告白,沈识拼尽全力压制住自己,才没一拳揍在对方脸上。
南风深吸了口气定定神,随后推开沈识的手示意他让开。
“说吧,为什么临摹我的画还说是自己的,拿来商用?”
“我、我也没想过会被选用的!”陈志升迫切地想要为自己辩解,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我在画展上看到了你的画,我、我太喜欢了……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画出这样美的意境呢?我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上了画中的人,还是那个画画的人……直到今天见到了你。”陈志升看向南风的目光中再次充满炙热的眷恋,“南风,没想到你连生气的样子都是这么迷人……”
“Cao!”沈识心说这时候自己再忍就他妈的不算是男人了!他一把拎起陈志升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咬牙道,“小子,劝你小心点儿说话。”
陈志升被拎着领子,有些喘不过来气来,朝南风投去求救的眼神。
南风此时也在强压着恶心,他上前将沈识的手挡下去,站在陈志升面前逼视着对方,冷声道:“说重点。”
陈志升点点头,又捂着脖子接连咳嗽了几声,这才哑着嗓子道:“我看了你的画,每天都在尝试着临摹,试图更接近你。可无论我怎么画都还是抓不住你画中的神韵……南风,我病了,要换骨髓。没钱的话就只能等死!……我还这么年轻,不想死啊!” 陈志升说着,缓缓跪在了南风面前。
他紧紧抓住南风的裤脚,脸上写满了纠结与痛苦。
“就在这时候,我听说酒厂刚好在搞比赛。我也就是想撞撞运气,才会把临摹你的那幅画拿去参赛。真没想到能入选!他们给了我一笔钱,我又能活下去了!南风,这都是托了你的福!”
“即便是这样,也不该盗用别人的作品谎称是自己的。这样的钱,你拿着心安么?”南风往后退了一步,摆脱掉陈志升抓着自己裤脚的手,低声道,“画上的女人对我有着特殊的意义,我不能允许她出现在广告的宣传页上。”
“南风,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陈志升大声地道着歉。
南风的拳头松了又握紧,沉默片刻后才叹了口气道:“总之,我会告诉酒厂让他们撤回现在的宣传海报,也希望你配合我澄清此事。”
陈志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惊恐地又跪行了几步,一把扑向南风的腿大叫道:“别、别!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会让我赔偿的!我已经没钱了,真要是这样我只能去死了!南风你救救我吧!可怜可怜我吧!”
陈志升边说边开始往地上“咚咚”地磕起响头,这动静吸引了筒子楼里的邻居探头张望,又被沈识一个眼神吓得钻了回去。
此时南风的心里也很乱,陈志升的话不像是假的。若酒厂真的追究起来,势必会要求他赔偿,这无疑会将此人往绝路上逼。可若是就这样息事宁人,又会亵渎了谢晚云,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
“抱歉,我对你的病深表同情,但这并不能让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南风低下头看着仍跪在自己脚下不住磕头的陈志升,轻声道,“人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筒子楼,留下陈志升颓然地瘫倒在地。
……
街口的路边面摊,沈识将筷子递给对面心事重重的南风:“别想了,先吃饭吧。”
“识哥,给支烟。”
“吃完饭再抽。”
南风没回话,冲沈识执拗地伸着手。
沈识无奈地从口袋里摸出支烟点燃后递给南风,他将烟叼在嘴里狠狠抽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