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我又不是疯了。”
“好啦好啦,吃点心吧,最近厨房跟西洋人学了新花样,都是专门拣着你的口味学的,千万可别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意。”雪月垂下娇俏的眉眼,笑着安抚道,顺手把一整盘点心推前一些。
池逾盯着青花瓷杯里漂浮的一片舒展开来的花瓣,不由道:“你先出去吧,我这会子烦得很,待会忍不住骂你了。”
雪月失笑道:“哎哟喂,这就又触到你的哪个痛处了?我不过是信口一问,你就烦起来,连面都不想多见我一会儿。怕不是看惯了外头的野花风姿,家里日日夜夜看着的,就突然不中看了罢。”
池逾颔首道:“你说的有理。”见雪月面色微沉,他作恶行凶的意图得了逞,笑起来,绕过书桌往外走去,又说:“那我现在便看看外头俊俏生长的野花去,要是还在这里烦闷惆怅,那就是天字第一号傻蛋了。”
他风风火火地出了池府,可又不知道往哪一处去,心里还稍微记挂着雪月说的什么勾去魂魄之类的鬼话,觉得荒唐又无理。心道俞伯牙与钟子期之交不也是高山流水知音相遇?怎么偏偏到他这里就是什么勾啊引啊的,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池逾一再地提谷蕴真,原本是因为那一个火树银花夜里这人忽然冒出,充做计划的变数,让他生了一丝恼怒;再往后便是许原话里的旧时风采,让他多出一点好奇;到后来进池府教书学礼,路见不平,那些印象便都一并融成星星点点的欣赏之情。
对,是欣赏。
池逾无所事事地踢着青石板上的石子,到处晃悠。他扯坏几根冻湖旁的垂柳,三下五除二做成一顶柳枝草环,穿在手上挂着。正沿冻湖上的冷石桥散步,他忽然看到远处一条小巷子巷口处,站着个熟悉的背影。
他并无遮掩行迹,阔步走过去,轻拍那人的肩膀:“林兄弟。”
林闻起转身过来,笑着打招呼:“池大少,好巧。”
“你在这里躲躲藏藏地做什么呢?”池逾一眼就看出他并不自在的笑意,歪头直接点破。这时恰好从巷口走出来一个平头男子,手里揣着一张字画,正垂头欣赏,脸上一派美滋滋的表情。池逾垂眸见了那字画的印章,微惊道:“无物三友?”
林闻起靠着墙,抱胳膊道:“是他自己取的号。”
“她?”无物先生原来不是先生,是姑娘么?池逾又纠结地拧起眉头,撑着冻湖周围的石头栏杆,这一侧不种垂柳,只有一条逼仄冷清的青石板小路。池逾眺目远望,冻湖湖面上有涟漪正在层层叠叠地散开,他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便打趣儿道:“你也真是耐心足,从江南追到陵阳,横跨数千里的爱恋啊。换作我是那姑娘,早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立即要以身相许了。”
林闻起意外地看了看他的侧脸,思索片刻,慢慢地说道:“我们情况有点特殊,不可跟寻常情侣比较的。”
“咦?不就是你追她拒,来来回回,不知疲倦么?这有什么特殊的了。”池逾下巴撑着栏杆上用作装饰的狮子的头,望着远处,眸色微微淡去,回忆道:“其实当年我爸追我妈也像这样。我妈后来跟我说她不是没有动心,她就那个性子,就是爱吊着人,她足足吊了我爸八年,两个人都从少年吊成青年,才舍得嫁给他。”
一阵冷风从巷子里吹来,林闻起穿得单薄,但他身型高大,人并不单薄,于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他微微勾唇,略有遗憾道:“可惜,我追的那个他是真的不愿意,绝无可能是欲擒故纵。若是他真欲擒,便是纵了个三五十年的,我倒也不亏。”
池逾偏头看他,新奇道:“哟,这可跟你说‘freedom’的口气完全不同,刚刚那话真是你林闻起说的么?啧,我怎么就没有录下来,方便以后在生意场上拿来挫挫你的威风呢。”
“我可比不上你,范老板。您那面具一戴,就震倒一片。”林闻起温温和和地回嘴,脸上还微笑着。他跟池逾最大的区别是池逾是光明正大地耍心眼,他则是货真价实的一只笑面虎,善于扮猪吃老虎。这大约缘于他们江南林家“韬光养晦,不露锋芒”的又一条家训。
池逾道:“不敢当,我可是连面儿都不敢露一次的缩头乌gui。”
林闻起低声嗤笑一句。两人倚风静静伫立片刻,巷子里传出一阵呜呜咽咽的二胡声,池逾嘴损,眯眼笑道:“林老板,您这湘夫人的爱好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他会的乐器多了去了,不知为何却偏爱拉这个最凄凉的……”林闻起往身后一瞧,忽地想起来什么,转回头道:“池逾,不是湘夫人。”
池逾扭头看他,就见林闻起缓慢又平静地借着方才的yinyin笑意,说道:“是湘君。”池逾的表情顿时十分难以形容,林闻起看到他的眉毛滑稽地分开又聚拢,那眉头几经周折,最终还是死死地在中心掐住了。
池逾勉强笑道:“逗我呢?闻起,这个玩笑不能这么开……”
林闻起微微摇头,看着高天上飞过的燕雀,说道:“不是玩笑,我十年前在江南见到的那位花旦,确确实实不是女子。”他眉宇间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