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余儿咱们别气了啊乖”,都变成了一句毫无威胁力道的:“在忙吗?我刚刚发了你短信,看见了吗?”
而且还说得特别温柔!
顾迟还趁乱剥离出来第三种想法:他的说话声怎么嗡嗡的?是信号不好还是感冒了?
“看了。”钟从余无间断地回答道,“还有不到二十天他们就高考了,还有心情出来玩?也不看看现在手上的烂成绩是什么狗啃样,烂泥扶不上墙。”
顾迟早就料到了他会说这些,也习以为常,心里明白他不含恶意,也就半笑着调侃道:“嘴碎,迂腐,我们这叫提前放送放松。”
钟从余:“那得是在有所准备的前提……”
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了一声铿锵有力的巨响,像是什么重物落地。
钟从余有一个很小的习惯,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那就是在怼人的时候身体会不自主地往外侧,最后翘出一个二郎腿来,相当具有震慑力,可惜今天他完全忘了自己桌子上还放着一杯滚烫的泡面,手腕碰撞,连人带汤双管齐下,整整齐齐地啪叽落地。
一声压抑不住的烫从嘴巴里面溢出。
顾迟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那边发生了什么,躲在屏幕后面笑成了狗,又觉得现在他俩还处于冷战未和解的时期,不太好把“哈哈哈”说出来。
“去厕所用花洒把被烫伤的地方用冷水冲,冲久一点,我屋子床头柜第二层又烫伤膏,抹一下就不会那么火辣辣的疼了,又是吃的泡面吧,冰箱冷冻室里面有我包好的饺子,自己学着去煮,整天少爷脾气,看谁以后倒八辈子倒来伺候你。”
这些话一气呵成,说完两人都同时愣了愣。
顾迟:“就……就这样,晚上唱歌记得来,我就不回来吃了,忙完直接在那边等你。”
毕竟是放了一阵的滚水,虽然不能烫出什么大毛病,但痛还是要象征性地痛一会儿的。钟从余本来想回答顾迟说一句“晚上就回来吃吧”,可惜后者说话太快,直接断了这番念想,再加上浑身上下的神经都专注去忍痛,只得让那存在了一刹那的冲动拐个弯,自己散了。
钟从余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那一阵抓破脑袋也给不出个答案的纠结就这样滚出来了个选择。
好像冥冥之中一切都被别人安排好了,作为主角的他们只负责领好剧本上台表演……
到达的时间比约定的晚一点,钟从余顶着一脑门的怒气,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那些丝毫不知自己嗓门比便秘特效药还要厉害的人给唱崩溃了,恨不得把这座城市的总电闸给拔了活埋。
这才该是杀人无痕的千古凶案现场。
王大串喝得伶仃大醉,是其中最为惨烈的一个——虽然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本来对钟从余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挺退避三舍的,结果因为烈酒上头,冲昏了脑袋,上前就揽住了钟从余的肩膀道:“嗝儿,外挂兄,你的英勇事迹,迹连我们都,都听说了,恭喜啊!”
听者被他这断断续续的话说得不明不白,想了老半天,才明白过来说的又是保送事情。
钟从余当场撂下脸色,完成命令似的跑去角落坐着。
确实是一包厢认识的人,那群调皮捣蛋鬼一个也没落下。
顾迟就在他旁边坐着,满脸通红,扭过脖子来,送出了一个大大的、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嘿嘿,等你好久,终于来了。”
钟从余:“……”
打死也想不到顾迟小醉之后是这副模样。
狂笑,烂醉,嚎叫,这里简直每个人都不成人样,跟走进了Jing神病院现场没有什么区别,压抑了他们十几年本性终于爆发了出来。
钟从余上一次来这里,是臭不要脸地跟着顾迟追了过来,图个逞强,想知道围绕在顾迟身边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后来被那个很没眼色的学习委员打了岔,没看出来个通透,而这一次来这边,虽说是被生拉硬拽来的,但却误打误撞地窥见到“群魔乱舞”的场面。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活着的吗?
被规矩,被大环境,被闲言碎语,被来自别人的手塑造成为所谓的理想状态,既而发现离期望值插了十万八千里,最后将就着这幅人模狗样,烂泥般的度日,周而复始。
不得自由。
钟从余看见顾迟那副憨样就没什么大脾气了,很不自在扯出一个笑容,嘴上还是不饶人:“你以为我是你吗,出尔反尔。”
顾迟:“啊!我出什么?什么时候?”
某些武侠电影里面,正义的捍卫者们在给予坏人最后一击的时候,镜头总是会被无限放慢,让观众对这个招式的每一丝细节都了然于心,也顺道拔高了在场的氛围。
现实同理,在“大事”临近之前,时间的流速也是不一样的,足够让当事人心脏跳出喉咙,放大的瞳孔记录下此时的每一帧画面。
女孩狂奔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面对高耸的墙壁,屏住呼吸,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夏天的高温让垃圾加速发酵,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