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消息并未阻止皇帝继续饮酒作乐、沉湎声色,只不断追问着那篇赋有没有送到高珩那里。终于等到使者回来,告诉他高珩勃然大怒、不顾礼节将书信撕碎后他才哈哈大笑,将身侧的一盒明珠全数投入池内初荷中:“好,好,皇叔果然贤明有文德,能看出朕一片苦心!”
“可琅琊王并未有退兵之意,陛下可是要派兵出城一搏?”
“搏什么搏?朕圣明天子、正支嫡出,怎能负杀叔之名呢?”高桓起身,“传朕旨意,朕将渡河幸济州,如若正支倾颓、嫡庶不分,再往南陈!”
皇帝欲往济州,而琅琊王军已到城外紫陌桥,火烧城西门阻其退路,皇帝只得带着一百余骑东行,四日后渡过黄河入济州,禅位于任城王高钟,又让尚书令斛律景送禅让的册文和玉玺到瀛州,斛律景却转头将册文与玉玺敬献琅琊王。皇帝又欲至青州投靠南陈,而济州守将却派人去请琅琊王部赶快前来,并约定活捉高纬献上以邀功。
“琅琊王尚在邺城,臣已烧了沿路的桥梁、挖断道路,陛下大可不必急于南渡。”
高桓闻而放心,不急于南渡,夜间却忽闻琅琊王军以至,急忙待十几骑人马落荒而逃,到青州以南的邓村时为归附琅琊王的将领抓获,送往邺城面见琅琊王。
高桓是在琅琊王府再度见到高珩的,他仍旧如昔日般着胜雪白衣,面上却连不曾入眼的笑意也无,冷厉的目光砸在他脸上时他全然感受得到他喷薄的怒火。他移开眼,看到卫映提剑立在花树下,那只白色的波斯猫正依偎在他脚边喵喵叫着,半寸不愿离开。
他斥命高构回封地时,他便带了这只猫,不曾想天翻地覆后,这只猫儿却还能在王府里等到主人回来。
天翻地覆,卫映便真以为能一切如昔吗?他望着卫映右边没有任何字迹的脸,森森冷笑道:“想不到留朔侯是这样爱惜容貌的人物,朕御赐你的字,你竟然也敢刮去,不过朕确实也十分后悔,你这样好看、这样像皇叔的脸,一时餍足了,别离数月,也是会想念的。”
卫映果然变色,而高珩只合目,对押着他的人吩咐道:“拔了他的舌头。”
那二人即刻动手,高桓挣扎,心知马上便不能言语了更无所忌惮:“皇叔死而复生,弃你的好外甥逃命,却不知他在邺城过得多快活吧?朕,朕可是请了文林馆的学士,为留朔侯写了篇千金难求的赋啊!”他嘴已经被撬开,舌头为人抓住,却还竭力说着那曾在卫映耳边日日念着的骈句,“有客初仕,缔交邺里,驰骛王......”
舌苔落地,他再说不出话了。卫映盯着那截舌头,不受控制地想起齐宫中的事。
金车一事后他在宫内养伤,而高桓养着的文人那日过后写就一篇《金车赋》,高桓见而大悦,日日在他耳边yin诵,勒令他必须背住。他麻木地一字字背,有错漏之处高桓便要打他,后来他背到一句,忽得落下泪来。
有客初仕,缔交邺里,驰骛王室,遨游许史,得蒙天子,千金御幸,奉旨作赋,归而称曰:狭邪娈童,怯薄颜色,董暇蛮子,徒余春情。凝情待价,千金一睹,莫疑休缓,争瞬光Yin,金车迤逦,横陈玉/体,袍带陆离,羽佩沾衣。解罗衣而行进,握欢物而未前。惜资质实姝丽,响金铃闻清音。摇绣幕而纳影,移金轮见shi鬓。出暗入光,不颦顿媚。垂罗曳锦,鸣瑶动翠。新成薄妆,去留馀腻。千军卸甲,万马俯首,实乃后庭绝色,休道卫霍之才。闭发还冠,足往心留,遗情想象,顾望怀愁,半晌得尝,虽死足哉!
千军卸甲,万马俯首,他本是在战场上纵横捭阖的人物,为什么要落到给高桓如此折辱的地步?
他开始惶恐,自己以为的委曲求全并不能够延缓高桓疯狂的脚步,他一日日为他磋磨,所维护的朝廷朝臣却将他当做千金一睹的倡优!
看到他的泪水,高桓也不可置信,伸手一探笃定,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笑毕,他指着他的脸:“你,你哭了,你认输了!”
“你想我认输。”他说,他想起了高桓与他的赌局,心中却生起了希望。
“谬也!”高桓晃了晃手指,朝他眯起眼,“朕不止想你认输,朕还要你绝望,要你成了千人踩万人骑的娼ji还想着苟活!你说你啊,你还要那野心干什么,哪个朝臣还以为你是在忍辱负重,只以为你是怕死呢!”
他怕死吗?
他当然怕死,他怕极了他不能完成高珩的遗志,怕极了不能护卫北齐的国民,尤其是他已然背负了如此污名之后。如今高珩死而复生,北齐帝位即将易主,天下也将是囊中之物------可他背负的羞辱和身体上无可磨灭的伤痕,真的能自此忘记吗?
他脸色苍白,连剑都拿不稳,而高桓虽已口不能言,却还是朝他无声地冷笑道,他恨极了那双眼睛,那还连着颈椎兀自嚣张的头颅,可想到现在杀了他只会让他早早了断,他便强自按捺杀意,将剑远远丢走。
他跪在高珩脚边,紧紧抓着高珩的手,高珩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他不要做出让高桓痛快的举动。
拔舌之痛实在锥心,高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