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云回头,俞学而站在玄关处,壁灯是暖橘色,他半身镶嵌在光里,半身在暗,眉弓骨长,光顺着他的骨相,打下一层浅色亮影,略深的上眼睑的褶子有一个暗处,衬得眼眸深邃。
这种打光,极大地增加展览品的观赏性。
皮相害人,以至于苏以云忽略他沉沉的目光,一边觉得有这张脸还要什么自行车,一边歪了歪头,问:“怎么了?”
俞学而:“来。”
苏以云依言走过去,目光晶亮,盯着他。
俞学而垂下眼睛,说:“手。”
虽然不清楚他想做什么,苏以云伸出自己的手。
猝不及防的,俞学而低下头,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头发上。
俞学而的头发半长,和他的性格一样并不软,从发旋到发根,手按在上面,有种饱满的充足感。
苏以云另一只手还攥着围巾呢,慢慢睁大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仰起头,去追逐俞学而的目光。
天啊,俞学而这是怎么了?
她心里的小雀叽叽喳喳开始猜测,是科学院中心的项目出问题?要丢工作了?或者被齐院长训斥?
瞬间,苏以云脑补出他反常举动的十万个理由,全都离不开核心——委屈。
一定是委屈,他才会主动低下头,让她的手放在他头顶。
摸头,这是安抚性很强的动作。
苏以云手下没忍住,手指穿过他的头发,rua了rua,手感很不错,俞学而也没阻止,只是盯着她。
原来俞学而也会来向她寻求安慰。
她心里一暖,眉眼温柔,声音也放得很轻:“唉,没事了。”
俞学而虚虚捏着她的手腕,看她拿出撸猫的架势,他嘴角牵了牵,说:“怎么样?”
苏以云还等他向自己敞开心扉,秉烛夜谈,让她作为社会经验足够丰富的人,为他指引方向,结果俞学而反而问她。
她懵了懵,问:“什么怎么样?”
俞学而低头,靠近了点:“发量、手感。”
苏以云心里忽然拉响警钟,俞学而这么问,既然不是想玩“摸头杀”,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她后退一步,主动把手放下来。
俞学而看着她,直勾勾的,在等她的回应。
苏以云细想,自己近来学业有进步,他都还没夸夸呢,她今天就是头铁,顺着他的问答下去:“发量充足,手感很棒。”
“哦,”俞学而从大衣兜里拿出一台手机,把手机搁在鞋柜顶,回,“那【地中海】,是什么意思?”
苏以云:“啊?”
她目光呆滞,看着手机屏幕亮起,【地中海】这三个字明晃晃的。
失策!
按臭水沟的尿性,肯定以为他的形象完美无缺光伟正,地中海三个字,是对他赤。果果的侮辱!
苏以云下意识想溜,俞学而动作比她快,一手猛地按在她身后的墙上,将她锁在墙与自己之间。
苏以云与他对视。
他像狩猎中的雄狮,爆发力、敏锐度全是数一数二的,这气场太恐怖,让人忍不住汗毛竖起。
这个时候的壁咚是要付出代价的!
少女心来不及发作,苏以云从他结实的手臂下钻过去。
但是俞学而更有准备,发现她要溜走,拎着她的后衣领,用巧劲扯回来,按回墙上。
短短三秒,两人之间博弈两回。
苏以云完败。
俞学而收回按在墙上的手,低头看腕表,说:“给你三秒钟解释。”
她盯着俞学而发黑的脸色,脑子转得极快,小嘴儿叭叭:“你知道地中海的地理位置吧,它是世界上最大的陆间海,沿岸国家是经历过十五世纪到十八世纪的文艺复兴、启蒙运动,拥有浪漫主义……”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信了:“对,就是浪漫。”
俞学而舌尖刮过后槽牙,他垂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问:“然后呢?”
苏以云绷紧身子,闭上眼睛,忙说:“然后就是不准打人!”
俞学而顿了顿,非得和她掰扯清楚,嗤笑一声:“我打过你?”
“你没有啊,”准确来说,是苏以云打过俞学而,虽然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她双手扯着围巾,又贱兮兮撩他的底线,小声地说:“那你想怎么样,你又不能打我。”
俞学而看着她。
屋子里有暖气,她穿着珊瑚绒米白色睡衣,半裹着身材,本来别在耳后的头发,在刚刚的玩闹中掉下来,垂在她颊边。
她眼睛大而有神,眼尾尖,这样的长相偏强势,一画上浓妆,气场全开,就是素颜也是偏冷淡的。
偏偏那眼睛还有些不服气,勾着眼尾看他。
就像看到喜欢的玩具,又懒得动一动手的白猫,她伸长脖颈,露出洁白的一截,非要人把玩具送到她面前,才能博她一笑。
是一种隐秘不易被察觉的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