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黯黑幽深,不知在看哪里,亦不知在想些什么。
整个人好似丧失了生机,徒留一身无法与命运抗争的无力感,以及什么都抓不住、一切都不会为他停留的绝望和孤单。
尹谌有须臾的恍惚。
他似乎见过唐柊这副样子,在七年前他们分手的那个下雨天。
看着糖葫芦挂完一瓶水,被安顿在有厚实棉垫和暖气的隔间里,两人才离开宠物医院。
回去的路上,尹谌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往后座看,见唐柊歪靠在椅背上似是睡着了,将车内温度又调高两度。
到春韶湾的地下车库,拔钥匙下车后顺便把后座门打开,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出来,尹谌扶着车门探身进去:“唐柊?”
连唤几声名字都没得到响应,尹谌立时伸手过去探了探唐柊的鼻息,再用手背触了下额头,然后甩上车门回到驾驶座,刚熄火不久的车再次发动。
时间是早上五点半,正在值大夜班的江瑶护士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哈欠,视线往门口一瞟,就看见尹谌横抱着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急诊楼的医生过来问什么情况,尹谌把怀里昏迷不醒的人放下,将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改为盖着,说:“可能正处在发情期,先打一针抑制剂。”
江瑶帮着去药房配了针剂,尹谌亲自给唐柊打。卷起左臂的衣袖,掰开他捏着的拳头,除了满手心的冷汗,还看到指甲用力掐出来的深红印记。
昏迷中都睡不安稳,唐柊眉峰隆起,时而随着喘息发出隐忍痛苦的闷哼。
尹谌的脸色越发Yin沉,握着注射器的手却依旧稳定。
针头扎进手臂苍白的皮肤里,尹谌目不转睛地看着药剂推入血管,再用棉签轻按着拔出针头,见唐柊没有因为短暂的刺痛惊醒,这才舒了口气。
上午有台刘医生主刀的手术要跟,查过房尹谌就换防菌服进了手术室。
出来已是十点多,路过前台的时候江瑶叫住尹谌,说这层的休息室现在空着,问他要不要去躺一会儿。
“尹医生你昨晚没睡吧?眼睛里好多红血丝。”江瑶担心道。
尹谌摘下口罩:“不用,你不是也一夜没睡吗?”
江瑶把这话解读成关心,腼腆一笑:“没事啦,我跟小姐妹调了班,帮她顶半天,中午就回去补觉。”
这会儿有点空余时间,尹谌打算去楼下唐柊的病房走一趟,江瑶说:“他醒来之后就出院了。”
尹谌愣了下:“出院了?”
“对啊,本来要给他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他说不用了回去休养就行,药都没拿就走了。”
出租车在小区后门停稳,唐柊付钱下车,腿还在打颤也不敢多停留,裹紧衣服就往里面走。
进到家里,门“砰”地锁上,唐柊把戴了许久的口罩拉到鼻子下方,深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醒来发现在医院,着实把他吓得不轻。自从当艺人以来,唐柊就没有大大方方进过医院,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吃点药就扛过去了,万不得已要去复诊,也会提前约好医生,尽量挑人少的时间去。
进房间把昨天买的药拆开,掰了两粒吞下,唐柊靠在床头躺了几分钟,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才坐起来,扶着墙艰难地往厨房挪。
发情期需要营养,不吃东西是不行的,可上次出远门前他已经把冰箱清空见底了。
唐柊盯着冷藏柜里仅剩的一颗鸡蛋发了会儿呆,听到敲门声时,还以为钱小朵雪中送炭来了。昨天他有拜托钱小朵今天帮忙采购食材,以便他闭关度过难熬的几天。
于是唐柊连门上的猫眼都没瞄一下就打开门,看见尹谌冷酷的一张俊脸时,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来啦。”他向从前一样直接侧身让道给尹谌进来,等人真进来了才惊觉哪里不对,“你、你怎么来了?”
尹谌没答话,站在玄关处低头看鞋架,并无多余的拖鞋。
唐柊顺着他的视线往地下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愣愣地说:“没有其他拖鞋了……就这样进来吧。”
等到尹谌真进来了,他又想到什么,一拍脑门慌慌张张往卧室跑。尹谌站在客厅里往开着门的房间轻扫一眼,见唐柊正背对着他蹲在床头柜前,把什么东西一股脑往抽屉里塞。
“家里好乱啊,稍微收拾了一下。”出来之后,唐柊面上浮起迟来的羞赧,指了指沙发,“你随便坐。”
尹谌没坐。
他是来探病的,不是做客。把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先打开装着食物的袋子,尹谌用手背探了下粥的温度,比刚买的时候凉了点,刚好适合入嘴。
病中的唐柊反应有些迟钝,捧起粥碗喝了好几口,才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你不是在上班吗?”
“中午休息。”尹谌说。
“那、那你来这里干嘛?”
“你的药落下了。”
“那这粥……”
“顺便。”
“哦。”唐柊恍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