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睡眠时间,乔离做了个噩梦,梦里的情形跟真的一样,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抓住他手的掌心温度,用着无比嫌恶的语气让他滚。
也许是很小、还在孤儿院的时候,被大孩子们赶来赶去,每天都有人骂他残疾,有人扒了他的裤衩以取笑他为乐,他们不让他吃东西,除非他哀求,饿得奄奄一息。
已经过去了二十年,那一幕幕却深藏在记忆深处,如同被拙劣封印的狰狞恶鬼,随时准备着挣脱锁链、浮上水面,让他惊恐惶惑,为之揪紧了心脏。
这世界上的人,熙熙攘攘,谁又会真的对谁好?
维持着冷漠而客气的距离,嘴里大喊着责任责任,要自由要权利,扫好了自家的门前雪,谁去管他人的瓦上霜。
乔离迷迷糊糊想起,高中到大学最好的朋友,都不愿听他倾诉过去。那很正常,没有谁想分担负能量。
但乔离也只提过一次,朋友先抱怨着家人偏心、社会不公、自己多么惨,许是说到共情处,乔离便提及自己在孤儿院的经历。仅那一次,朋友连连摆手:“兄弟,我可没义务听你说这些,你找个心理咨询师倾诉吧,我给你推荐一倾诉APP,喏。”
自那以后,乔离便与朋友疏远了,说是疏远,平常仍在往来,只是封在心上的冰层更厚了些。
人类,真是奇怪的动物。
物欲变发达了后,Jing神就变得鄙薄。
一个人内心的秘密和苦难,到头来无人分享,终究是孤独的个体,在庞大的宇宙中,渺小而卑微的挣扎。
谁会真的对谁好呢?
乔离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许是怀孕的缘故,比以前更易多愁善感,泪水沿着眼尾滑落,酸楚感便铺天盖地。
魏延泽丢下平板,走到他身边坐下,指腹揩去他眼尾泪水,柔声地问:“怎么了,乔离?”
您真的了解我吗?有那么一瞬间,乔离忽然很想问问魏延泽,他的过去、他的残缺、他的渴望,魏延泽真的懂吗?
像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应当不屑于理解蝼蚁的想法。
乔离钻了牛角尖,他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总是忍不住,问魏延泽:“您知道,我小时候,在孤儿院吗?”
“知道,”魏延泽出乎意料的坦白,“长宁一家私人福利院,名字叫贝蕾,是吗?你在那里呆到五岁。”
“你被乔家夫妇收养后,他们查出怀孕6周。”魏延泽只能推断:“那时候,你一定很难过。”
“我觉得自己会再次被抛弃。”乔离似笑实哭,眼泪水哗哗地止不住:“魏爷,人世这么大,我的容身之处,却这么窄。”
“来。”魏延泽将他抱起来,将他搂入怀里。
乔离反拥着魏延泽,汪呜汪呜地哭出了声。
魏延泽低头吮吸着属于乔离的气息:“你的容身之处,在我怀里。”
下午的滑雪计划算是取消了,晚上用餐依旧清淡。
中午做了噩梦,一下午乔离心情没缓过来。
魏延泽在卧室放电影,家用放映机播放着老电影,霸王别姬。
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魏延泽上身前倾剥小橘子,乔离曲着两条腿,光脚踩住沙发边沿,双手抱住膝盖,上身斜侧着靠在魏延泽身上。
魏延泽剥完砂糖橘喂给他,乔离一口能吃两个。
今天休息了一天,明天就得回去工作。
集团的事务一刻都离不开魏延泽,乔离要回学校办手续,下周他得去美国参加某个大型数学论坛。
短暂的共处,下一刻又要各奔西东。
电影中,程蝶衣神情痛苦:“说好了是一辈子的,少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能算是一辈子!”
“经典台词。”乔离评价,魏延泽笑了笑,伸手将他搂进怀里。
魏延泽的清单上,第一件事同居,第二件事约会,第三件事,就是让乔离尝试主动勾引。
这种事乔离不是没做过,但那时他处于意乱情迷状态,不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魏延泽对他的要求是,明确地、有步骤地,让他感到诱惑。
魏延泽剥了一颗砂糖橘,乔离条件反射张开嘴巴,只见魏延泽把小橘子扔进自己嘴巴,好整以暇地手撑侧颊,眼底闪烁着幽幽光亮,似笑非笑道:“下周你去美国,要不现在就试试?”
乔离鼓起腮帮,起身给自己拿了颗橘子,剥开吃掉,他专注地看着电影,假装没听到魏延泽的话。
“乔乔,恋人清单上列的事不做完,我就不能放过你。”魏延泽俯首,一手揽着乔离肩膀,一手掐起他下颌,逼迫乔离仰头与他对视。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这第三件事解决了,如何?”魏延泽笑得春风得意。
乔离嚼着橘子,满脸冷漠,上下唇一瘪,噗地一声,橘汁混唾ye,喷了魏延泽满脸。
☆、梦中
乔离似乎不打算履行恋人清单的第三件事,现在魏爷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但小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