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热闹都赶到一块儿去了。”
他抬头看向病床的方向,语气散漫却又不容置喙:“小宴,接下来,你得听我的安排行事。你这件事太冲动了,你现在很危险,知道吗?”
汪明看不到病床上的景况,只听得见文宴扬苍凉枯败的声音,她好像笑了笑,“我要是怕死,怎么会想到自杀?”
陆永丰也笑了笑——这倒是汪明真切看到的。他就这么如常笑着:
“就算你不要命了,那你家人的命,你也不要了么?”
已经调成静音的手机在手上一闪一闪,是任海又打了一遍来催促汪明,但汪明抱着汗毛竖起的手臂,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孔外的陆永丰——他穿着sao包的花衬衫,跷着二郎腿,风流散朗,漫不经心。
和平日并无任何不同。
除了那一双眼睛里的神采。
汪明这时候才发现,陆永丰与陆晦的眼睛其实是很相似的,都是眼型狭长眼尾上挑,瞳仁深邃漆黑,叫人望不到底。只是陆永丰平日总眉眼弯弯、含睇宜笑,才使人常常忽略了他天生的模样。
但他与陆晦的眼神又各有不同。陆晦的眼很亮,有凌厉的光,就像旭日刺穿黑夜照耀苍穹,苏醒的凶兽驰骋狩猎;而陆永丰此刻的眼神,没有凌人的气势,也不见慑人的凶光,淡淡的,疏离的,却也自有千钧之力。
汪明一瞬间只想到了端坐在莲花台上掌管天地众生,又视万物如刍狗的神像。
这幅模样的他,和平日里汪明认识的他,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陆永丰?
在安慰文宴扬的时候,汪明一直说陆永丰是个心软多情的人,他内心也是这么认为的:陆永丰再怎么混账,也只是在风流账上一塌糊涂罢了,他在大是大非上和其他仗势凌人、颠倒黑白的有钱人不一样,他是个善良的人。
可是……汪明的耳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听见的话,却冷漠到令人害怕。他在用文宴扬的父母来控制她。
因那话而恐惧的显然不止汪明一人,文宴扬连声音都止不住颤抖:
“你……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陆永丰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大意,把你放在身边那么多年……不过我也觉得好奇,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别……”这番话或许完全出乎文宴扬意料之外,她的声音慌张起来:“别在这里说,别现在说这些……”
陆永丰不解:“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在扭捏什么?我没那么多时间了。”
陆永丰不知道柜子里还有第三人,而柜子里的第三人也听得云里雾里。汪明隐约觉得这不是他能听的内情,但现在他出不去,陆永丰又不愿意走,真是左右为难。
他的手机闪了闪,是任海发来一条信息。
“你不接电话,要不我打给那个人,看他接不接?”
靠,汪明在心里怒吼,会不会挑时间啊哥?!
但是任海现在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汪明不敢怠慢,只得秒回:“任老板,我现在暂时不方便接电话,我能晚点回电您吗?或者有什么吩咐您可以打字吗?”
对面慢悠悠地回了两个字:“不行。”
汪明流泪满面:“任老板,任公子,我会死的。”
“那你看看哪样死得更快?”
汪明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小孔外的陆永丰,心情复杂地按下了接听键。
“任老板,有何贵干?”他用气音小声说话,心存侥幸地冀望能不被外面的人发现。
结果任海那边人声吵杂,任海不得不大声说话:“你在哪?我派人来接你。周重行公司破产了,刘茫心情很差,你得去陪陪他。”
靠,你听听这是人说得话吗?找他那么急,就是为了陪刘茫这件破事……等等,谁破产了?
周重行破产了?
周重行不是陆永丰的发小吗?陆永丰怎么可能对他袖手旁观,看着他破产呢?
汪明在黑暗之中正茫然,忽然双眼一白,刺得他不禁大脑空白,等适应了光亮,便看见柜门外,陆永丰负手而立,那双不见情绪的深黑瞳仁俯瞰着他,淡淡地笑着:
“我说,你听墙角能不能敬业一点,怎么还接电话呢?”
汪明蜷着腿缩在柜子里,怂成了一条瑟瑟发抖的毛毛虫。
好可怕,他会不会被灭口,然后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
汪明缩了缩肩膀,身体情不自禁地战栗起来。
“还不出来?”陆永丰戳了戳他的腰。
汪明刚动了动腿,马上哎哟了一声,尴尬地说道:“我脚麻了,动不了……”
陆永丰噗的一声笑了,嘴巴咧开,又露出了平日那副傻逼的表情。他俯身把头探进柜里,将汪明抱了出来。
“你啊你,”陆永丰摇摇头,“怎么傻乎乎的?”
这下汪明不敢跟他争辩两人谁比较傻这件事了,刚刚在柜子里看见的那个陆永丰给他带来了巨大的Yin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