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也咯咯笑个不停,笑完了她探头过去,好奇道:“你都改了什么?”
“不告诉你。”程显听神神秘秘地回说。
这番作罢,师徒俩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晚饭是大家一起在花匠家吃的,她还是食量惊人,一众同桌目瞪口呆,做的那点东西基本上都喂进了花匠的肚里,程显听边走边抱怨没吃饱。
徒弟无奈道:“回家煮面条给你吃。”
“不吃,天天煮面条,你就敷衍我吧。”程显听撇嘴道,“我要喝红豆汤。”
程透难得好脾气地哄说:“现在回去熬等好了就太晚啦,明天再喝吧。”
程大掌门想了想也有道理,遂点头妥协。师徒俩并肩踏在回去的小道上,无言半晌,程透蓦地又扭头问说:“你改动了什么?”
程显听也不看他,打了个哈欠随口道:“改了两点。第一是如果她在那个法阵里身负重伤的话,我能感应到。”
“那第二点呢?”程透追问说。
程显听瞥了他一眼,扬起嘴角,“秘密。”
只要是他家师父不想说的话,任凭谁也撬不开他的口,程透便不再问下去,转而看向两旁。蟾宫魅影,皑皑之光,时节还不到陌上花开,这光秃秃的景色,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青年张口道:“为什么不给我画一个?”
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程显听站住脚,茫然地看着程透,“画什么?”
“花匠那个法阵,你可以在我身上画一个。”青年一本正经地说道。
程显听看他须臾,发现徒弟竟然是认真的,忍不住失笑道:“用不着。你出事了,我心里就能感受到。”
“胡扯八道。”
程透低着头先行一步。
夜凉
那天夜里程显听做了个怪梦。
说是个怪梦,却是真的发生过的事。他梦见才把程透捡回来的那个秋天里,自己心血来chao伐了一根竹子做鱼竿,高高兴兴地领着小徒弟去后山钓鱼。程透被迫扛着那个比他还高的“鱼竿”——细竹竿前头钻个洞,拴上一根线,线底下再吊一根针,真针。
程显听那时候自己也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大抵为了应景,难得素衣轻装,头上插了根木簪子。他优哉游哉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程透看看那针,又看看前面两手空空的掌门,忍不住问道:“师父这是闹哪出啊?”
程显听头也不回,满不在乎道:“反正也钓不着。”
小小的人儿皱着眉头,嘟囔起来,“那好歹也装个样子啊。”
“你不知道。”程显听终于停下大步流星,等程透跟上来,同他勾肩搭背地往前走,竖着一根指头解释说,这河里的鱼都鬼Jing鬼Jing的,只有程漆能捉得着。”
他说着,手顺着鱼竿上轻飘飘的线滑下去,拎起那根绣花针。
“不过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咬上了呢,咱们又不打算吃,没必要为了玩儿杀生。”
程透挑眉,“那你可以钓到了再放回去啊。”
“你这孩子。”程显听眯着眼睛笑,笑罢了摇摇头。“钩子从鱼嘴上取下来,鱼不疼吗?”
这着实问得程透一怔,他倒当真没想过。春天儿里他的亲娘才刚大病一场,家里的老母鸡舍不得杀,只好去河里摸鱼熬些汤勉强补补身子。
自己都在疼的人,哪里会顾得上鱼疼不疼。
想到这里,程透撇了撇嘴。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儿,脸上藏不住什么,程显听又是什么样的人Jing儿,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眯着眼睛摸了一把徒弟的后脑勺调笑说:“怎么,觉得师父这想法有点‘何不食rou糜’的味道吗?”
程透觉得师父的话好像能对上他的意思,也好像不对。他自觉钝口拙腮,索性眼观鼻鼻观心只走脚下的路。程显听还和他勾肩搭背,笑嘻嘻道:“你是觉得,此乃富贵娇躯、不愁生计者才能养出来的慈悲心。”
程透默不作声,只听师父继续讲着。俊朗少年笑意略收,不再看他,缓缓说:“这这世上有许多种慈悲心,这不过是其中一种。不过倒有一种更好。”
“穷也兼济天下,是大慈悲。”
程透不置可否,只低声答:“微不足道。”
“是。”想不到,程显听郑重地点了点头。“自不量力,也熠熠生辉。”
山上四季如春,林间鸟鸣不断。柔嫩绿影间白羽不时掠过,程显听挑了个顺眼的石头席地而坐,程透一面想着难怪他今天没穿绸缎,一面把鱼竿递过去。
话虽如此,事Jing儿托生的掌门还是找的没怎么生青苔的石头。他端着鱼竿盘腿坐在青山绿水,小溪潺潺间,当真生出几分道骨仙风来,吸引了小徒弟的目光。
不过小孩就是小孩,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只是在摆摆样子。那线太轻,落进水里随波逐流,只怕不一会儿针都要给卷走。程显听半句交待没有,程透百无聊赖,躺在柔软的青草地上枕着胳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程显听拿着他那破鱼竿假钓鱼,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