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示意的“那边”是原先荀若素布下的祭坛,方?才那样的腥风血雨之下,祭坛仍然保持着一定的完整性,水洼平静无波,就连漂浮其上的嫩叶都完好无损,周边散碎的石子?平铺成一道没有间隙的圈,虚弱的蝴蝶终于停下了?所有动?静,在薛彤掌心化?为灰烬。
随后,荀若素留下的符纸自燃,另一只粉色蝴蝶从灰烬中诞生?,引导着薛彤走到水洼边。
这只蝴蝶不会说话,除了?颜色,就跟荀若素之前在凌霄寺中用得那些差不多?,华美Jing致的外表,懵懂单纯的灵魂,它在水洼上徘徊片刻,忽然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水洼最深的地方?不过两三?寸,薛彤一只手就能把里头该有的不该有的全都掏出来,谁知?视死如归的粉色蝴蝶快上一步,等薛彤俯身向下看时,它已?经在翅膀上挂着条红线飞了?出来。
红绳下面坠着更重的东西,蝴蝶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过贴着镜面拼命搅浑水,直到薛彤伸手,将它从“溺水”的边缘救了?回来,顺便?捞出它一个?飞虫,扎猛子?扎出来的东西——是那枚蒋长?亭交给荀若素的金色莲花盏。
莲花盏并不大,只抵得上大拇指指甲盖,就算挂在脖子?前,也只能当个?装饰品,可是薛彤这会儿?还在血流不止,换做常人,这会儿?血压都快测不到,几乎宣布脑死亡,让家属节哀顺变了?,但薛彤留下的血沾在莲花盏上,竟让这小小的东西宛如一个?收集器——
薛彤用都用不完的功德就是收集器的“电力”驱动?。
荀若素是化?为光点散离的,薛彤的笼子?能被?看见?的只有宿舍前这一点,深入其中,才知?道整个?人世间都是困住她的笼子?,荀若素顺着地脉翻越千山万水,此刻又从千山万水中而来。
微小的光点围绕在金色莲花盏周围,莲花盏在她左胸偏上的位置形成心脏,荀若素逐渐有了?五官、四肢和躯体,她这副样子?已?经算不上血rou之躯,看上去甚至有些透明,阳光好死不死绚烂的过分,使荀若素泛着圣洁的光辉。
与之相比,薛彤自己就像个?血坛子?。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疼还有疲倦,揪心的愤怒和失而复得的喜悦这会儿?才有了?闲工夫涌上来,她方?才一颗心向前,急着确认荀若素的生?死,根本没有时间审视自己的情况,等心落了?地,委屈成数倍疯长?。
薛彤红着眼角咬着下唇,怔怔地看着荀若素,也不说话,却让刚成人形的后者?慌了?手脚。
从来不哭……就算是哭也要躲起来的人正在落泪,泪水止都止不住,大劫过后,薛彤脸色苍白,就显得更加娇弱可怜,荀若素赶紧给她抹眼泪,顺带跟着真情实感,鼻子?为之一酸,眼眶也红了?。
“别再哭了?,”荀若素小声道,“事情还没解决呢。”
薛彤还是不吱声,她只是眨了?眨眼睛,泪水决堤决得有些突然和义无反顾,荀若素都不知?道一个?人流这么多?血还有如此之大的储水量,很快眼泪就在她下巴处汇合,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坠。
荀若素张开双臂,“要抱吗?”
薛彤抽了?抽鼻子?,将全身上下都是血的自己塞进了?荀若素怀抱中。
天雷最终不甘心的归于虚无,只有草尖的焦痕预示着它曾来过,这场毁天灭地的灾难消解于无形,而荀若素也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貌,锁骨之下烙着金色的梵印,肤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也有血有rou。
但这副样貌之下,也有什?么东西静悄悄的变了?。
天雷劈出来的伤口对于薛彤来说很难愈合,但她这会儿?笼子?修复身份确认,又有天道在上,看顾着维护秩序的人,因此不可能消亡,只是相比“徒手撕厉鬼”的时候稍微虚弱点。
薛彤在进屋之前将眼泪都抹干净,她还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十殿主,血刺呼啦地站在面前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钟不眠也在自己的笼子?里,他是趁第九道天雷劈下来时进去的,但天道未曾选中他,致使他现在不过厉鬼一只,要么被?雷劈,要么被?薛彤超度。
唯一难办的是,他跟大坝之间还有牵连,钟不眠这样的人死就死了?,他不值得济水两岸无数生?灵为之陪葬。
“我来吧,”荀若素将薛彤安置在椅子?上坐好了?,“第九道天雷劈过之后,钟不眠就列入了?追杀名单,他这条命随时被?回收,但我想应该还会旁生?枝节,所以得尽快将他和整个?大坝剥离,就算之后再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我们也有余力。”
薛彤挑起眼睛看她,“你现在有这么大能耐了??”
“救你救出来的附加产品,”荀若素腾出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等我一会儿?。”
她眼角也有几滴泪水,是被?薛彤惨兮兮的哭腔给撩出来的……虽然荀若素一度怀疑博取同情就是薛彤的目的,但这会儿?也只能纵容她这些无伤大雅的坏心眼。
薛彤跨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过桌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手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