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突然刺痛。
顾朔风垂眸,正看到许轻岚红唇撤开,皓齿留下一圈不深不浅的牙印儿。
“你为什么咬我?”
这问题顾朔风曾经问过许轻岚,许轻岚只是笑笑不说话,或者干脆转移话题,活了九万多岁,她的好奇心早就消磨的所剩无几,许轻岚不说,她也就没有再问,只警告她以后不准再咬,起码不准咬疼了。
这些日子许轻岚一直做得还不错,几乎没咬疼过她,可今天却失了控,何止咬疼,要疼了不止一次。
趁着许轻岚这会儿正是好说话的时候,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许轻岚乖顺地垂着眼帘,没有平时凉薄的眸光,只有清澈的一望到底的干净。
“咬了……就是我的了。”
这什么奇葩理论?
许轻岚薄红的唇瓣微抿了抿,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孩,一字一句道:“妈妈说,谁先抢到不算谁的,要谁先咬了才算。”
“什么意思?”
许轻岚抬眸望向她,清澈的眸底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我家以前没什么钱,我妈靠糊纸盒养家,赚来的钱要给弟弟买药,要交水电费,还得吃饭。
其他两样都不能省,没药弟弟的病情会继续恶化,没水没电就更不行了,唯独吃饭可以省。
吃米饭是吃,喝米粥也是吃,还能省一大半的米,所以我家几乎没吃过干饭,面条也都是汤面条,只要混饱不饿就行,rou是很难吃到的,一般都是萝卜土豆白菜,夏天还会有黄瓜,我妈还自己腌了咸菜。
即便这样,我们也都吃得津津有味。
当然,我们也不是完全不吃rou蛋,偶尔我妈还是会买点打折的。
但是像冰棍水果这类的,她就觉得是浪费,完全不会买。
那时候我姥姥还在,姥姥没有退休金,全靠舅舅养活,舅妈很抠,几乎没给过姥姥一毛钱零花,姥姥也从没要过,她觉得媳妇能给吃给喝已经是孝顺的了。
姥姥辈分高,逢年过节总有亲戚小辈探望,多少都会带点礼,那些礼无一例外都被舅妈拿去了,最多给姥姥留一点。
姥姥自己舍不得吃,就会兜上塑料袋,赶紧给我妈送来,一般也就是几个苹果几个橘子几根火腿肠,再加上几块年糖几把年瓜子。
对别人家来说这不算什么,对我们来说却是比过年还高兴的大事。
每每看着我们兴高采烈的分糖分瓜子,姥姥总会忍不住低头抹眼泪。
那年也是,姥姥拎来几个苹果梨子什么的,我妈就洗了给我们吃,我大弟大概是觉得我手里的苹果更红更大,突然抓住我的手,照着苹果咬了一口。
我妈看见了,就让我把苹果跟大弟换换,大弟的还没咬过。
我虽然有点不情愿,却还是给了大弟,却没想到,大弟接过我的苹果,却不肯把他的给我,他低头把自己的也给咬了一口。
我当时就很生气,大弟虽说智力低下,可也差不多相当于四五岁孩子的水平,简单的话还是听得明白的,
我就训斥他不可以这样,这是不对的。
大弟就张嘴哭了,还把两个苹果都扔了。
我妈就急了,捡起苹果洗干净全都塞到大弟手里,骂我不懂事,别说弟弟有病,就算没病,姐姐让弟弟也是应该的。
我当时好像被骂哭了,也好像没有,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就记得我说我不是不让弟弟,我已经把我的苹果给弟弟了,可是弟弟不给我他的。
我妈就说,什么你的他的,不是谁先拿到手就是谁的,谁先咬了才是谁的,那两个苹果都是大弟先咬的,所以都是大弟的。
后来那兜苹果我一口也没吃,不是我呕气,也不是我自尊心强,而是我大弟二弟把剩下所有的苹果梨子全都挨个咬了一口,一人抱走了三四个。
我妈只顾着Cao心苹果梨子没洗,怕有农药残留,根本没训斥他们这样是不可以的。
后来家里再有什么好吃的,弟弟们都会争抢着先咬一口占住。
最开始我是不跟他们抢的,后来我发现不抢我就真的一点也吃不到,我就学会了抢,抢来咬一口,它就是我的了。
后来我创业有了起色,家里有吃不完的苹果点心,我就再也不跟他们抢了,我妈也开始觉得都咬一口不吃容易坏,就训斥他们不许再咬。
原以为这会是个很难改掉的毛病,毕竟这么多年来,我妈也不是第一次训斥他们,他们从来没改过。
可没想到,我妈就训斥了他们两三天,他们就几乎不怎么咬一口占着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不是他们不听话,而是我妈压根就没想让他们听话。
街坊邻居都看着呢,她只给儿子不给女儿,会被指指点点,而且我毕竟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给我,自己心里也有愧,倒不如让我们自己去抢,横竖我顶多抢一个,大部分还是让弟弟们吃掉的,这样一来,她自己良心好过,还不会被邻居戳脊梁骨,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