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
他不敢回想拎着灭火器冲下来时候的场景——
住院区和家属等候区之间的门紧紧关着,江玉初不在,地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伴着黑色的控制器碎片,诡异的构成了一幅抽象画。
江玉初没有等他。
这个认知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没有等他,自己进了住院区。
顾长泽看着那扇像是隔离了生死的门,突然恐慌起来。
他不会真进去的对吧。
大脑在欺骗自己,身体却不由分说的冲了过去,所作所为完全出于本能,他一下下撞击着那扇从里面反锁住的门,最后用力一踹,竟然将门踹开了来,热浪差点将他掀了个跟头。
他将灭火器打开,嘴里高声叫道:“江玉初!”
顾长泽头脑突然冷静了下来,脑子里紧紧的绷着一根弦。
不能断,起码现在不能。
主任办公室,对,找主任办公室。
顾长泽冲进了火场,在烟熏火燎中尽量伏低了身体,他狠狠眨了眨眼睛,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什么念头都没了,只要能见到人。
以什么样的方式,见到什么样的人,还不能想。
他又喊了一遍,隐隐约约听见某处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江玉初!”
顾长泽顺着声音跑过去,视线飞快地在目力范围所及之内扫过。
值班室、会议室、休息室、病房。
唯独没有主任办公室。
在哪,在哪!
又一声微弱的咳嗽传来,他猛地转身,是身旁的值班室。
破门而入,发现值班室的后门连通另一条走廊,顾长泽跑过去,果然找到了主任办公室。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灭火器消耗殆尽。
办公室一片焦黑,抽屉看得出来有被人强行破坏的痕迹,里面被翻找的乱七八糟,地上隐约有着血迹,被脚印一踩,杂乱无章,江玉初肯定来过。
血迹一路蜿蜒着向走廊尽头,顾长泽完全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样子,发了狠的踹开最后一扇门,小腿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他也没注意。
如果这扇门里没有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门开的一瞬间,顾长泽突然如坠冰窟,耳朵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水龙头哗哗的开着,水蓄满了一池,池底有个黑色塑料袋包裹住的什么东西。
漫出的水顺着洗手台不疾不徐的流下,在地上滩开一片,一点一点温柔的舔舐着江玉初的手臂,将伤口处流出的鲜红慢慢地晕染成淡淡的粉,再悠悠地将人包裹住。
江玉初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半个身子浸在血水里。
白大褂早已不知所踪,衣服上好像被艺术家随意地泼洒上鲜红暗红焦黑混杂的大面积色块,极强的视觉冲击力证明着主人的不要命。
顾长泽进来的时候,灭火器好歹派上了用场,可江玉初进来的时候完全是抱着以命换物的心态,对自己一点都不留情,下手太狠,吸进太多浓烟。
火灾中,80%以上的人死于烟气窒息,而江玉初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顾长泽像是突然惊醒,扑过去拍了拍江玉初的脸,神色惶急,声音都变了调。
“江玉初,江玉初!”
没有回应,顾长泽被呛的咳嗽起来,耳边隐隐约约听见了消防车的声音,他猛地抬头,果然看见了一扇半开的窗户。
顾长泽扑到窗前往下一望,这才发现火势比他想的要严重的多。大团大团的黑烟从多个窗口冒了出去,他死命挥舞着手臂,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不知道楼下能不能看见他。
他回头看了眼倒地的江玉初,心揪了起来。
顾长泽双手一撑就上了窗台,手勾住上面窗框,几乎将整个人都挂在了窗外,他望着下面熙熙攘攘看热闹不嫌命大的人群,盼着有人能看见他。
快点,快点,再快点。
可能老天并不想让两人葬身火海,他这不要命的动作很快被人发现,消防云梯搭了起来,顾长泽不等消防员上来就抱着江玉初等在窗口。
“急诊急诊快送他去急诊!!”
顾长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急诊的,又是怎么强硬地拒绝接受治疗,愣是在抢救室外等了一晚上的,他脑子一片空白,死机了半天都没回过来,身边人说的话他什么也没听见,每一个字都成了无意义的符号。
顾长安想给他小腿做个简单的消毒都被他一巴掌拍开给拒绝了。
他就那么直瞪着手术室上的红灯,每个出来进去的护士都被他死死拽住问了一遍里面人怎么样,护士回复都只有那么一句“我们会尽力。”
每一次都像是在心上豁出一个口子。
他一直没睡,那根弦紧紧地绷着,绷的他完全不敢想如果江玉初出了什么事会怎么样。
直到红灯熄灭,人被推进了重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