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只不过,没多久,他这个念头便随着车子的熄火而熄灭。大概,秦潜也是有公开的计划吧,他今天随意瞅了眼,熟悉的套路,多是营销号带的节奏。
好在,他现在是个比空气还透明的“外围”,不会引来狗仔的目光。前些年的事,该忘的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秦潜坐在酒店套房厅中的沙发上,房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来自他的对面,那块挂在墙上闪着荧光的大屏幕。
在秦潜的右手边,放着一杯红酒。高脚杯的杯口干净如洗,它就像摆设一般,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始终无人问津。
黑色屏幕上白色字幕翻滚,秦潜在下滚的文字中捕捉到宁浮思三个字,这三个字淹没在无数的名字中央,如入海的水滴,不会有人注意到。
这是他在网上搜到的宁浮思唯一的作品,还是一年多前的。网上能看到的只有删减版,而现在刚放映完的是第一版剪辑。
影片中具体讲些什么,他忘了。脑海里只剩那张脸,那张涂满油彩的脸,还有那张脸上出现过的各种表情。
其中,宁浮思饰演的是一个死人,一个活在别人记忆中的人。他的身影穿插在整个影片的始末。秦潜隐约记得,在他以前的某部戏里也有这么一个角色,但此时,他无暇去追寻那是哪一部。
他的思绪已经被这个角色所填满。
片中的这个人,他没有名字,或者说他有很多个名字,小聋子小哑巴小丑还有“喂”都是他的名字。
“喂”是一个天生的聋哑人,刚过满月便被丢弃在一个马戏团门口。从他学会走路起,他开始上台表演。
大红唇,白粉面,红鼻头,他一戴二十年,没人见过他素面的模样。
大家都说,他本该长这样。他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也发不出任何疑问。自从幼时他擦掉油彩而遭到毒打过后,他才知道,他本该长这样。从此,他没再卸过妆,连睡觉也没敢擦掉。
每次上台前,他都开心咧着嘴笑,每次下台前,他都小心翼翼弓着腰。在躬身的当口,他偷偷抬眼,寻找为他喝彩的观众。
他很努力,随便一个表情随意一个动作,都能引来观众的捧腹大笑。他是这个马戏团中最出彩的角,观众都为他而来。走在大街上,行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流连。
十年如一日,他只知道,也只会做这么一件事。
发自肺腑的笑,疑惑的笑,讨好的笑,试图融入人群的笑,生病时虚弱的笑。他无时不刻都在笑,但他的每一个笑都让秦潜皱起眉头的同时又暗含心疼。换他来演,再逼真再生动也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为什么宁浮思会接这一个角色?最后还被剪得只剩几个镜头。
马戏团因为他的存在,名声大噪。和平日里并无不同的一天,马戏团迎来一位富商。表演落幕,富商第一个站起来为他喝彩,并且邀请他回家给他的一双儿女逗乐。
马戏团的班主揽着满怀的钞票,高高兴兴将他的摇钱树租了出去。
果然,富商的儿女很喜欢他的表演。
八月的天,油彩上挂着汗。小女孩喜欢他,在他睡觉的时候帮他擦掉脸上的油彩,油彩拭去,露出白皙的皮肤,虽然白得病态,却是一张清秀的脸。临别前,小女孩赠了他一套新的衣裳,让他换上。
第一次收到礼物,他开心得不知道怎么笑。找不到该有的弧度,他没有笑,只是向小女孩弓了下腰。
回戏班的路上,他照样在街上穿梭。走了半条街,他才发现,再没有人看他一眼。他开始不解,害怕,无措。
终于到了马戏团门口,还是没人看他一眼,他被门房赶回街上。
他对街上的人咧嘴舞蹈,还是没有人再看他一眼。
最后,他爬上最高的楼,一跃而下。
字幕不再滚动,片尾曲也已结束,秦潜才发现他的眼前有些模糊。明明知道是戏,可在那人跃下的瞬间,他的心就像被铁棍重重抡了一下。音容笑貌一一闪过,最后停在那张半垂着眼,释然一笑的脸。
这一瞬间,他忽然很想见那个人一面,马上就见。见他揶揄的笑,无奈的笑,开心的笑,哪怕是欠打的笑。秦潜拿起手边的红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大步走到门前,拉开门。
“秦潜?”咔哒一声,宁浮思的门自动锁上,他抬了抬眉:“这么晚了要出去?”外面还有狗仔蹲着呢。两人就住隔壁,他一出门便看到秦潜急冲冲出来。
“宁浮思,”秦潜不答反问:“你要去哪里?”
宁浮思指了指楼顶:“上面。”
“你跑去顶楼干嘛?”秦潜的脸都白了。出口的声音还算冷静,可是原本带着慵懒的嗓音现在却是轻颤的严厉。
宁浮思愣了愣,他不知道秦潜这莫名其妙的样子是想干嘛,不过想到秦潜似乎经常莫名其妙,他便浅浅笑了下:“我去游会泳。”
“游泳?”他才想起,楼顶是泳池。秦潜上下打量了一圈,对方穿着短T,大裤衩,一副居家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要游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