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连人带被子滚下了床来,还好巧不巧转了半圈,被身上的被子将大半个身子裹成了蚕蛹。
允和闷哼一声,紧接着便感觉到了一阵钻心之痛。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几乎发不出声来,眉头紧紧皱着,张开的嘴唇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腿上本就伤得极重,此刻往地上这么一摔,还被锦被紧紧包裹住,一时都已分不清腿上这疼到底是被摔出来的还是被勒出来的。
身旁之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夜半潜入他的寝殿,他已经完全无法分神细想了,光是要忍住这腿上传来的剧痛就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水镜站在他身边,低头看了看他痛苦的表情和额上瞬间冒出的细密冷汗,无奈地叹了一声,蹲下了身子。
几下将那被子扯开,水镜伸手覆在了那只被纱布裹成了粽子的腿上,自上而下缓缓抚过,而后收回了手来。
允和的伤他本不欲干涉,毕竟是疼是痒都与他无关,可不久之前允和还躺在床上与婢女谈笑,显然那伤势已然得到控制,现如今被水镜这么一折腾滚下床来死灰复燃,水镜便再没法坦然说此事与他无关了。
怎能无关呢?若不是自己夜半出现在此处,允和又怎会生此变故?
所以自己惹出的麻烦,就只得自己解决了。
腿上的剧痛骤然消失,允和瞪眼呆了半晌,似是没能缓过神来。
许久之后,他震惊地抬头看向水镜。
水镜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允和便已是惊喜道:“你是神仙!?”
水镜一时语塞,没能立即选好该答是还是不是。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称作“神仙”了,从前偶尔露了行迹被世人发觉,也都会惊讶地唤他作“神仙”,只是,水镜自己倒是对这称呼不大喜欢。
谁知,允和似乎根本没打算听他回答,十分贴心地立即作恍然大悟状,连连点头道:“哦,我知道我知道,神仙不能暴露身份,不能泄露天机对吧?”
水镜张了张嘴,心说这位太子你知道的是不是未免有点太多了。
允和完全不管水镜是何反应,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之事,着了魔似的一骨碌翻身跪坐在地,抓着水镜的衣袖急切道:“你既是神仙,想必一定会移魂换魄之术吧?”
水镜还未来得及深究这神仙的帽子怎么就扣实了,便又被迫“学会”了个闻所未闻的法术,好生疲惫。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床头的书册,对允和夜半不睡是在偷偷钻研歪门邪道的猜测又笃定了几分。这不?明显已经学有所成了,对仙界的明规暗矩知道得比神仙自己都清楚。
他转回头迎上允和灼热的目光,顺着他的话皮笑rou不笑道:“你想把魂移去哪儿?又要和谁换魄?”
允和想也不想便道:“和我父皇!”
水镜挑了挑眉,打趣道:“这是想篡位夺权啊?”
“不不不,”允和立即摆摆手,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暂时换一下,换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即可。”
水镜眯了眯眼:“换来作甚?”
允和端坐起身,郑而重之道:“借父皇之身,下令撤兵。”
撤兵?
水镜稍一寻思,就已明白这“兵”指的是大銮派往白赫“诛贼逆暴”之兵。
他长长“哦”了一声,环手抱胸调侃道:“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还是个维和派,怎么,看不惯你父皇东征西讨,想让大銮与诸国和平共处?”
“怎么可能?”允和立即否认,奇怪地看了一眼水镜,“八国相安无事了数十年,早晚是要打起来的,大銮不挑头也会有别国挑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天下迟早会有统一的时候。”
水镜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耿直,被他说得一乐,笑道:“既然如此,你还阻止你父皇出兵作甚?”
允和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往背后床沿上一靠,老气横秋道:“我倒也不是要阻止,就是觉得时机未到,父皇还没准备好,不应如此仓促,应该再缓缓。”
水镜又是一乐,看允和这凝重的神情和担忧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子,他父皇才是儿子。
水镜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凭何认定他没准备好?”
大銮在攻琼之前就已坐拥近四十万兵力,收服琼、桑两国后,兵力更是已经增至六十万之多。
虽说只是人数上的积累,还未完全整合,但对于其余各国来说,大銮哪怕只派出半数兵力,都几乎已经是必胜的筹码。
水镜十分好奇,允和身为大銮太子,为何会对大銮攻打白赫一事生出这“时机未到”的评价来。
允和又叹了口气,看向一旁回忆着道:“攻下琼、桑之后我就曾问过父皇,打算如何处置两国残余皇室,如何安抚两国百姓,如何安置战乱流民,如何重建涉战城池,如何补偿损毁农田,如何整改两国律法……”
说到此处,允和咬了咬牙,皱眉看向水镜道:“你知道父皇是如何回答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