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口吐白雾,“我等会儿就到。”
“哦,你别忘了去银行取钱。”徐怀提醒他,“前几天不是说有几个员工表现好,临新年了,要格外包大红包么。”
“知道了。”钟宁给电话挂了。
取完钱,钟宁揣着一兜崭新的票子去Azure。站在Azure门口,天已经黑透了,荧光灯亮了起来。钟宁仰头望着招牌。
Azure,这名字也闪着灯,闪得直扑楞。
钟宁叹了口气。
路上挤满吵杂,行人碎碎的言语声,走路的声音,车轮声,此起彼伏。夜晚的热闹夹在风里,一股脑冲过来,要给钟宁撞死。
钟宁推门进店,直奔二楼。还没到点儿,二楼迪吧的场子还没热起来。
入耳是轻快的音乐,徐怀站在一边和一个服务生说话。
钟宁走过去,从兜里摸出一把嘎嘎硬的新钱,随手扔在一边,压着声音说:“给我开个台,拿现金走账上。”
“......啊?”服务生愣了,“老板?”
“去开。”钟宁懒得废话。
“......徐哥?”服务生又看徐怀。
徐怀:“去吧,老板叫你去就去。”
服务生只得听吩咐。
徐怀用奇怪的眼光瞅了瞅钟宁。钟宁脸色不好看,该不是突然起了兴致。
徐怀又去看那被当粪摔的一沓钱:“闹哪出?今晚有朋友要来?提前定的?”
“不是。”钟宁皱起眉,没多说什么,转身去拿酒。
“到底怎么了?”徐怀追过去。
钟宁连杯子都没用,直接就着酒瓶灌了口干邑白兰地。
酒Jing滚热他的喉咙,一句话说出来,胃口似乎被一把火烧成了渣滓:“张蔚岚回来了。我碰上他了。”
徐怀愣了,秃噜嘴皮子问:“谁?你说你碰上谁了?”
钟宁:“张蔚岚。”
闭口不提了多年,再说起这个名字,心血还会翻动。
狗屁的时间,狗屁的长大,狗屁的成熟。全是放屁。
钟宁搁心里骂自己:“你啊,可真是没出息。”
第75章 像希望在柔软挣扎
这些年,张蔚岚在南方过得可谓“一帆风顺”。
可能是因为年少时受的苦楚太多,老天爷再没捺着他欺负,反而送了他阵阵东风。
大四毕业,张蔚岚拿着奖学金保研,研一时加入学长的公司,趁着房地产的沸热,几年间公司做大,张蔚岚的事业也风生水起,他变成了身披金光,年轻有为的张总监。
但人这玩意常常表里不一,张蔚岚面儿上是个玩意,里子到底什么德行,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这辈子该是和“苦”这个字磕上了。——以前是老天爷变着法儿折腾他,现在老天爷悔改了,他倒不肯稀罕,非要死心眼子,自己闹自己的命。
说到底,无非是一个钟宁。
哪怕离开了很远,离开了很久,张蔚岚也从没忘记过钟宁,甚至超脱了“人”那天生的忘性,时间越长,这个结竟勒得越紧。
他想他。很想他。悔之无及地想。
想念越摞越重,悔恨越攒越沉,重到天再也擎不起来,沉到脚下的大地塌进地狱深渊。
张蔚岚回来找钟宁。但他找不到。时间没有厚待回头的有心人,留给他的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家乡”。
哪哪都变了,三趟街已经不再叫三趟街,他们曾经在一起的地方没了。回忆在无依无靠地苟延残喘,那日新月异令他恐惧。
张蔚岚恨不得扒了地皮,只要能再看钟宁一眼。没有奢求,他只是想再看一眼。
而今天,他突然看见了。
梦寐以求,嗔痴成狂。一朝走了千秋大运——钟宁竟然自己出现了。
再看见那张脸,再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天知道张蔚岚的心思。
感情被碾得粉碎,裂成了太多渺小卑微的腌臜,厚重地堆在心尖上。
这些年,他一个人,被孤独和绝望推着跑,全靠这个念想吊着。现在——
现在,钟宁又转身就走。
“你转头让我再看看。求你。就多看一眼,我去死也知足。”张蔚岚心说。
而钟宁拐过一个弯,就连背影都从他眼里消失了。
冬风剌疼张蔚岚的脸,他弯腰捂着生疼的胃,额头上全是冷汗,又因为正在发烧,皮肤滚热。
“钟宁......”张蔚岚望着空旷的路口,低声喃喃自语。
“先生,您哪里不舒服?需要帮忙吗?”酒店门口的保安走过来问张蔚岚。
张蔚岚这才回过神,朝保安摆了摆手,沉默着走进酒店大门。
进到屋里,周遭暖和起来,身体的温度似乎更高了。张蔚岚坐在床上,双手擎着晕乎乎的脑袋发愣。
不知道愣了多久,他的胳膊突然不堪重负。张蔚岚身子一歪,栽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