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疾的心中,自然也偷偷地存着这等心思。
只是他转念一想,又有些自伤。
曾经洛金玉多嫌弃他这阉人哪。
且莫说一身高洁傲骨的读书人了,便是路上的升斗小民,背地里提起宦官,不也满心里都是轻蔑与嫌恶么。
别看满朝里那些人当着面说说笑笑,沈无疾心里清楚着他们背地里的嘴脸。
只是洛金玉重情义罢了,如今看在他为其葬母的份上,才对他如此和颜悦色。可若自己肖想过甚,那可便是一场笑话了。
什么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暗地里想想罢了。
就连想想,都怕被洛金玉瞧出来了,又恼羞成怒一回。
正当沈无疾胡思乱想着,洛金玉说话了。
“人与禽兽何异,无外乎气节人情。”洛金玉道,“在下不才,却也懂得这个道理。”
沈无疾对他的真情实意,他虽仍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可他如今多少知晓了那些,也不再如三年前那样对此本能嫌恶。
无论如何,除去这些,沈无疾于他有深恩,他若不诚心感激,又与畜类何异?
“说些什么呢……”沈无疾不爱听洛金玉说自己不才,岔开话头,“可记着此次养好前不能下地吹风了。咱家先前怕你以为咱家禁你的行动自在,这才让你随意出入,你倒好,把府里闹得人仰马翻。”
沈无疾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含着几分嗔怪,听着是抱怨,可却又显得极为亲近。
洛金玉听得分明,他抱怨是假,担忧才是真,心中微暖,淡淡地笑了笑。
可洛金玉又转瞬想到半夜里醒来时见到守在自己病榻前的沈无疾,想起沈无疾对自己的那些心思,一时之间再生尴尬与无措,笑意又淡了下去,有些拘谨地移开了目光,不敢多看沈无疾。
他活了十九载,自幼受母亲教导,恪守礼法,秉持自身,除了与母亲亲近外,向来对女子恭敬疏离,不曾有过半丝逾距的想法与行为,一心只用在读书修身上,从不知情爱滋味,遑论提及龙阳癖好。
而这沈无疾……更是连男子也不算……
为何他一个阉人,竟会想些这事儿?
洛金玉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之间又没了声音。
沈无疾察言观色,却以为洛金玉是因自己的抱怨而恼了不说话,心中一慌,又顾及着颜面,不知该如何解释,嗫嚅了半晌才讪讪道:“其实,还好,平日里那些家伙拿着咱家的银钱人情,整日里屁事不做,就该你来整顿整顿他们。”
洛金玉:“……”
他忍俊不禁地看向胡言乱语的沈无疾,下意识地弯唇一笑。
沈无疾见他笑了,顿觉春暖花开,心中一荡,看呆了。
半晌才回过神来,再也顾不上颜面,痴痴地道:“咱家不是抱怨你,只是见你病得难受,咱家看得也难受,恨不能代你受病受热。”
洛金玉不料他又直愣愣地说这种话,脸上一热,又垂下眸来。
这沈无疾三年前便是如此口无遮拦,见缝插针的说些孟浪之词,起初将洛金玉吓得够呛,后来便成了嫌恶,嫌这阉贼,恶他腌臜,认为沈无疾是故意羞辱于他。
可如今,洛金玉得知沈无疾并非是自己所猜想的那样,而是……
洛金玉的心中便有些茫然。
况且,沈无疾对他有大恩,先为他敛葬母亲,为他打点狱中,如今再倾力救他病痛,还慷慨送他彭祖小印这样的玄门之宝……
沈无疾不知洛金玉心中所想,他只知,过去的洛金玉若听了这话,只会横眉冷眼地呵斥自己无耻轻薄、不要脸面、令人作呕,可此刻的洛金玉却面颊微红、垂眸静坐,竟像是……竟像是……在等着盼着什么。
沈无疾心知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洛金玉这样下凡来历劫的谪仙,又怎会等着盼着自己这么一个腌臜臊臭的阉人与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可沈无疾偏偏又拗不过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打从那年第一眼见到洛金玉,便拗不过自己的心与魂灵。
这颗心里满是洛金玉的一颦一笑,魂灵也直在嚷着要做洛金玉门前走狗。
一个阉人,本不该生出这样可笑的情|欲追求。沈无疾是通晓人事前便去势的,更不该有这样的念想。可他活了那么些年,乍一见到洛金玉,也不知怎么的,些许是前世发的愿,些许是月老醉了酒,总之,心里面的静流便汹涌了起来。
洛金玉正垂眸出着神,忽然觉得手背一热,便见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一怔,抬眼看沈无疾,却又羞于沈无疾此时此刻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立刻别开目光,心中如揣跳兔,砰砰直响。
沈无疾试探着触碰到了洛金玉的手,见洛金玉又羞又慌,却没有骂自己,胆子越发大了起来,如常人所说的色胆包天,他渐渐地使力气,试图握住洛金玉的手。
洛金玉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犹豫再三,忍不